龙王坳,尔朱军大营前的战斗十分惨烈,印入眼帘的地面俨如传说中的地狱一般。仅仅只是两个多时辰的战斗,就让叛军士兵死了三千余人,只见从营前到平地的斜坡上堆满了密集的尸体,有的是蜷缩着身子,脸上似乎还带着临死前的恐惧;有的残缺不全,支离破碎;有的被滚木砸成肉饼,血肉模糊的融入大地之上,粘稠的鲜血汇成涓涓细流,顺着斜坡往下流淌。
守军同样死伤惨重,营中五千士兵已经阵亡五百多人,连诸将亲军和伤兵在内还有五千人左右。
相较于叛军,守军的损失的确不算大,但是将士们轮番上阵、轮番开弓射箭,导致每个士兵的手臂酸软无力,由此带来的问题是箭矢射程变短、射箭的速度变缓,再也没有当初的迅速;三排弓箭手轮换之时,也没有了当初的有条不紊。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守军这种恶劣情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加剧;要是长此下去,将士们终将变成无法开弓、无力还击的待宰羔羊。
战斗间隙,守军抓紧时间休息,备用的军队也在挥汗如雨的把箭矢和滚木搬了上来。
“贺拔将军,滚木只剩下八百多根了。”尔朱显寿向贺拔胜说道,他是备用军的主将,同时是西营主将。
“有多少就多少吧。”贺拔胜望着天上越来越厚积的乌云、越来越密集的闪电,忧心忡忡的问道:“西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西营的情况还好。”尔朱显寿说道:“西营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只是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一定是尔朱弼将军与敌军骑兵鏖战了,若是我军骑兵被敌军骑兵牵制、无法靠近营盘,费也头弩支肯定对西营发动进攻,千万不要大意。”贺拔胜也不知道分兵出营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可是从目前来看,自己似乎是错了。
他们两支军队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无法靠拢,而费也头弩支却还有很多军队没有投入战斗,如今也只有看卫铉能否挽回败局了。
只是贺拔胜在瞭望塔时,远远看到两支骑兵合成一军,然后浩浩荡荡的一道南下,可见卫铉军已经出现南方,但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敌军足有八千余众,卫铉斗得过吗?
就算是战赢了对手,显然也是一场惨胜,不剩几个兵;完全帮不到主战场这边。
“末将明白了。”尔朱显寿应了一声,随即有些不解的问道:“贺拔将军,刚才战事焦灼,叛军都快杀到营前了,却不知费也头弩支为何忽然退走?”
“一是等雨,二是让我军休息。”贺拔胜说完,一脸苦涩表情的解释道:“费也头弩支老奸巨滑,他让我军休息可不是好心。我军将军若是一直战斗、一直放箭,反而能够坚持战斗下去,可是一旦停下来休息,胸中那口勇悍气就会泄尽,开始感到全身酸软无力、疲惫不堪;再战之时,再也没有之前的力气了,有的人甚至起都起不来。”
尔朱显寿闻言,顺势看了看四周,果真看到将士们有力无力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刚才那种气势和劲头。
“敌军更加凶悍的进攻马上要来了。”贺拔胜向尔朱显寿吩咐道:“南营交给我,你千万要守住西营。”
“喏。”尔朱显寿应声而去。
“呜、呜呜、呜呜呜。”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敌军进攻的号角响彻天地,敌军再次发动进攻了。
贺拔胜一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敌军这回动用的军队再也不是原先的军队,而是一支全身俱兵的重步卒,这些士兵步伐稳健、队形有序、百人如一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强兵。他心知最强大的考验到了,连忙厉声喝道:“准备作战。”
命令传下,将士们纷纷起身,奋力张弓搭箭,紧紧的注视着前方。
这回杀上来重步兵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不像原先那些兵喊杀喊冲,个个面色冰冷、双目锐利无波,就像是没有感情、不知疼痛的活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