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狐翻看着小册子,面色沉凝:“恐怕与村子的变故有关。”
“上面说,十三年前,是石溪村的樵夫发现了这片金矿,后来其妻子亡故,樵夫便将金矿之事告知了村长,村长上报给了长宁县县令潘凌岳。潘凌岳听闻此事,大喜过望,妄图将金矿占为己有。他暗中派遣手下爪牙,以威逼利诱之手段,迫使村民为其开采金矿。然而,金矿之中好似有邪祟作祟,但凡进入矿洞之人,皆会身患怪病,相继离世……”
李元狐读着小册子上的内容,转眼瞥了一眼夙鸢。
夙鸢道:“这潘家在长宁县倒是名门望族,前些日子带我们来金矿的潘柯也是潘家人。”
李元狐点头道:“我后来探查过,这潘柯正是接任了潘凌岳的职位,只是未曾想到这潘凌岳竟是如此之人,在府衙的档案中,仅说他因病而逝,朝廷这才重新委任长宁县县令。只是那潘柯与他同族,不知是否也参与其中。”
突然之间,一支破旧的羽箭破空飞出。
李元狐反应迅敏,身形如电,刹那间已挡在夙鸢身前,手掌紧攥,稳稳将那支携着烈烈风声的羽箭接住。然而,羽箭上的倒刺却似毒蛇般狠狠咬入他的掌心,瞬间留下一道细微的伤口。
一股灼痛感如潮水般传遍全身,那伤口处渐次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李元狐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寒芒,将羽箭随意掷于一旁,目光恰似冰刃,森冷地扫向暗处。
夙鸢瞥见麦秸垛后有人微微晃动:“他在那里。”
李元狐身形如风,朝着麦秸垛后疾掠而去。
放箭之人显然未料到他的动作如此迅疾,蹬地倒退一步时,已然被李元狐牢牢锁定。
那人怔怔仰头,李元狐仿若从天而降,唇边噙着一丝浅笑,似有光华流转。那人微微一怔,竟感到神思恍惚。就在这一瞬,李元狐按住她的胸口,将其压至草垛之上。
放箭之人瞬间满面羞红,李元狐不由微微一愣,忙将手从对方胸口挪开。
夙鸢迅速赶来,满含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李元狐即刻藏起受伤的手,小声说道:“姐姐,她是个女的。”
夙鸢微微一怔,只见那人浑身上下污浊不堪,面容模糊难辨,仅观其身量颇为瘦小,估摸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那少女羞急地捂住胸口,娇嗔道:“我娘说了,唯有未来的夫君才可碰此处。”
李元狐面露尴尬之色,忙不迭地拱手道:“多有得罪,我实在不知你是女子。”
那少女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这究竟该如何是好?”
夙鸢和声道:“姑娘,我们绝无恶意,只是不明姑娘为何在此放箭?”
那少女斜瞥他二人一眼,冷声道:“石溪村向来不欢迎外人。”她指着李元狐,柳眉倒竖,又道,“你今日休想离开!”
李元狐白了她一眼,戏谑道:“怎的?要我娶你?”
他脸上挂着一丝坏笑。
那少女一听,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怒喝道:“你这登徒子,胡说什么!我要你留下,是怕你走漏了村子的秘密!”
夙鸢赶忙劝解:“姑娘莫气,我这兄弟性子直爽,说话不中听。但我们确实无意为村子带来麻烦,还望姑娘告知详情。”
李元狐忙道:“姐姐,你不用管她,她先是说不欢迎外人,又叫我不要走,前言不搭后语,这分明只是想留下我一个人,给她做压寨丈夫。”
说完,他双手抱在胸前,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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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怒目圆睁,指着李元狐斥道:“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李元狐却不以为然,耸了耸肩道:“哼,有本事你来啊。”
夙鸢见此情势不妙,连忙疾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沉声道:“你们两个孩子莫要再吵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村子的事情。姑娘,倘若你信得过我们,便将实情相告,我们定会想方设法相助。”
被她称之为“孩子”,李元狐立刻收了玩笑的心情。他神色变得正经起来,说道:“姑娘,我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少女见李元狐的态度稍显和善了些许,神色亦随之和缓:“你叫我春岚吧。”她轻瞥了一眼夙鸢,“这是你姐姐?”
李元狐刚欲开口。
夙鸢旋即应道:“是,我是他姐姐。”
春岚面上一红,盈盈施了一礼:“姐姐好。”
她微微抬头,目光中透着一丝羞怯:“姐姐,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夙鸢瞧得真切,她分明是真的对李元狐一见钟情了。毕竟,像李元狐这般出色的少年,俊朗非凡,是极易让一些年轻的小姑娘心动的。
夙鸢微微一笑,柔声道:“春岚姑娘言重了,方才不过是一场误会,莫要放在心上。”
春岚道:“方才也不算完全误会,你们本就不该来这里,我石溪村避世十三年,也不想与外界有所往来。”
夙鸢道:“你可是有难言之隐,或是遭人迫害?他是东粼太守,可为你伸出援手。”
她指了指李元狐。
春岚将他上下一打量,喃喃自语:“长这般俊朗,又是个好官?”
可下一瞬,她却发出嗤之以鼻的冷笑,“姐姐,只可惜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期望获得帮助,也并非所有人都想走出困境,即便他们深陷地狱。”
夙鸢微微一怔。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的啼叫,尖锐而凄厉,令人毛骨悚然。破败的房屋在朦胧的黑雾笼罩之下,愈发显得阴森恐怖,好似一个个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怪兽。
李元狐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春岚道:“石溪村之事向来由石溪村之人自行解决,我们不信外面之人,包括你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鉴于我过几日要办一件大事,这事生死未卜,故而在此之前,我想先了却一件心愿。”
“什么心愿?”
“就是嫁给你。”
她忽地指向李元狐,目光决然。
李元狐一脸无语:“……”
他退到夙鸢身侧,压低声音抱怨道:“姐姐是打算让我出卖色相吗?”
夙鸢环顾四周,这荒芜的村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谧,她轻皱眉头:“只有委屈你了,要不然我们怕是很难探出此地的秘密。”
“也罢。”李元狐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受伤的手掌,心中暗想,恐怕也只有接近春岚,才能拿到解药。
他二人走后,夙鸢望着自己微润的掌心,一声叹息仿若低微发颤的幽弦之音,然而她稍未留神,便被烟雾呛个正着,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夙鸢喘息两下,复又从马车上取来面纱戴上,朝着西北方向徐徐走去。
石溪村的家家户户皆盖着破落的茅屋,远远望去,残墙剥落,仿若鬼影幢幢。夙鸢极为小心地靠近过去,却发现阴森黑暗的屋子里仅有一些沉灰,显然久无人居。
“烟是新的,屋子却没人住,那人呢?”
夙鸢暗自思忖,小心翼翼地踏入浓烟深处。
此处烟雾更浓。
夙鸢隐约可见数十个柴草和艾叶混合堆砌起来的小山堆,不时有火苗蹿出。还有一个身着雪白长袍之人,右足微跛,于烟雾中似幽灵般飘忽来回走动。
夙鸢忍不住咳了一声,那人似是听到声音,回头瞧了一眼。夙鸢下意识躲藏,可她并不清楚对方是否看到了自己,那人忽然朝着西北方向行去。
夙鸢紧紧咬住嘴唇,竭力避免自己咳出声音,悄然跟在那人身后,直至矿山脚下。
竟现一大片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