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粪桶车的汉子今日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在途径侍卫看守时连说话也不由得有点结巴,让侍卫一时有些生疑。
“牛二,你也不是第一次进这蜀王府了,慌什么?”侍卫踱步走来,随意的问了一句。
牛二“啊”了一声,眼珠乱转,结巴道:“没……没慌,某……某某……就是怕了,怕怕了。”
“怕什么?”侍卫不依不饶的问着。
“某邻居,昨日被……被……抓,说是和叛……叛……”
“行行行!知道了,进去吧。”侍卫一听开头,不等牛二说完便已猜到了后续。定是因和叛军有所牵连,被朝廷株连灭门了呗。
被骇破了胆子的俗人一个,这些故事这几日不新鲜,樊子盖大夫那边显然还没杀尽兴呢,这株连的动作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亏得他还以为这牛二有什么猫腻呢。随后,他和同值的几个侍卫聊了聊,果然被他们所嘲笑。
一个臭拉粪车的,他又能有什么猫腻?私吞了部分肥料不成?
粪车被推到指定位置,粪桶也被牛二和同行的汉子卸在了僻静角落,只等明日清晨装满后再装车运走。
牛二和同行之人自是没资格留在蜀王府的,与侍卫们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深夜,蜀王的寝室外,一个身影施施然走了过来,脚步声极轻。
“怎地今日才来?此时才来?”蜀王杨秀不知是何时等在了门口,魁梧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剪影来,显得愈发的高大,只是此时身形却有些孤寂、佝偻。
他此时幽幽开口,虽是质问,可语气中却无丝毫的不耐。
他早已在幽禁中待了太多时日,自不会为这点时间乱了心绪。
李昭的脸被月光映亮,上前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小心谨慎,以防不测罢了。见过殿下。”
杨秀叹了口气,仔细打量着李昭道:“孤看的出来,你不是个安分的人。你想要蜀地?想做什么?割据一方?兴兵造反?”
李昭摇了摇头,道:“臣一心为国,只是想与蜀王殿下谋个前程。”
“呵,此时还要装腔作势便没意思了。”杨秀指了指一枚石凳,李昭从善如流,自去坐下。
杨秀继续道:“杨玄感这一叛,虽然是昙花一现,可到底让你这等人都动了心思。若非有枭雄胆魄,敢与孤来谋这个前程?”
李昭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很多事,大家可以看破,但最好不要说破。留一线机会,至少能保住最后的体面。
杨秀似也没有纠结这些事情,只是很坦诚的对李昭道:“蜀地确实是天府之国,然而自蜀汉诸葛亮之治后,包括成汉、东晋、刘宋等南朝、西魏、先朝乃至本朝,都治理不佳。
“民生凋敝不堪,蛮夷杂处,至今都还颇为残败。
“你若是想要依仗蜀地而自立,孤劝你趁早打消这等念头。可你若是想借蜀地而望关中……”
杨秀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把该说的意思带到了。
李昭顿了顿,知道此时的自己也该拿出些诚意来。因此,他点头道:“蜀王殿下之略,与某大致暗合。”
杨秀闻言,终于是点了点头,稍微安心了些。
“你是个聪明人,孤看得出来。否则,这杨玄感的首级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故而,孤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
“可孤不想你自寻死路,那时便不止连累孤一名子嗣,孤全家上下届时均无幸理。”
李昭看着杨秀,一时有些唏嘘。先前搜集情报时,大多朝臣对这位蜀王的印象都是“暴躁”。在他印象中,似乎这位蜀王也就是个颇有武功的急性子。
可若真只是个草包急性子的话,说不出今日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