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之前在马邑任官,却并不曾与同僚处好关系。
王仁恭贪婪无度、刘武周任侠粗鄙,李靖在马邑时颇有些形单影只,每日里只与属官相谈政务,或是回府邸与夫人深谈。
他已是许久许久都不曾与人如此直抒胸臆了。
可他却想不明白,为何在座诸人看他的目光会是如此之怪。大家都是大隋的忠臣,自己这番表态似无问题才是。
李昭挠了挠脸,一时间确实不知该怎么和李靖继续对话。难不成要告诉他,对面坐着的这些人都是反贼?
对这位李靖,李昭久闻大名,可是生平事迹当真不知多少。依稀只记得,在李唐建国的过程中,这位李靖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还北上打了突厥。
是当世少有的兵法大家,是能与二凤一论兵法长短的绝世英才。
可他确实记不得,眼前这位李大叔是怎么从一位隋皇死忠变成的唐皇功臣。
等等,他当真是隋皇的死忠么?
李昭咀嚼着刚刚李靖所说的一番话,慢慢咂摸出一些不同的滋味来。
眼见旁人都陷入沉默,复又是秦叔宝主动接了话头。问起李靖从马邑逃脱的细节,又问及家眷安排等等详情。
李靖没有立刻得到李昭的反馈,心下稍有些失落,但秦叔宝的问题恰到好处给了他个台阶。至少,没让这次会晤冷场。
聊了片刻后,李昭忽然抬起头,盯紧了李靖。秦叔宝、王隆看出李昭似有话说,便主动停了闲谈。
李昭从几案上举起一杯茶汤,对李靖敬道:“药师兄,今日既有缘得见,在下有个问题,望请药师兄不吝赐教。”
李靖赶忙举起面前茶汤回礼道:“不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李昭饮了一口茶,这加了肉蔻、陈皮放足了葱花的怪味汤让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李昭看着李靖,问道:“敢问药师兄,前些时日,我在蜀中遭遇叛贼突袭。叛贼自城中勾连豪族门客、家丁,欲占成都,扰动蜀郡作乱。幸而被我及时发现,予以处置……”
李靖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这事情他前些日子也已有所听闻,可蜀中的消息到底来的太迟,也太过迟缓,他并不知详情。
事实上,在弥勒教开始作乱后,整个蜀道都已被弥勒教和李昭切断,传到汉中以北的消息全都是经过李昭加工后的消息,别说李靖,便是京师留守卫文升也根本不知详情。
李昭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那请问药师兄,若你是那作乱的贼徒,你该如何行事,才能打乱我的部署,彻底控制成都?”
嗯?
李靖闻言一愣,没想到李昭竟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他蹙眉思索,觉得这是李昭在试探自己的学识。可,此时这般多的战役、案例存在,怎生偏偏问了这么个问题?
毕竟,自己又不需要在城中谋叛。
一旁,罗士信听得双眼发光,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抓了把几案上的干果,自顾自吃了起来,津津有味。
苏定方、王隆和秦叔宝则只是看着李靖,与李昭一样等待这位“兵法大家”给出他的答案来。
李靖打了会儿腹稿,随即开口道:“第一要紧的,是先控制成都武库。武库乃是兵备要地,此间一下,即便手中无兵,亦可征召丁壮,披甲而战。战甲、兵器在手,自可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