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什么戏码?香妃?
李昭手指敲打着桌面,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只觉得这家长里短的事情还蛮有意思。
啧,说白了不就还是八卦嘛。现在就差一把瓜子喽……
不过,另外两人可拿不准李昭现在的主意,说完后便变得颇为忐忑。李宝只好补充道:“大郎,此事若你想知道更多些,不妨去问问大姐。她该是更加清楚。”
李昭点点头,正打算挥手让两人退下,他忽然又醒起一件事,对耿直问道:“对了,你刚刚说韩将军曾是蜀王的部下?咱们邻居不就是……”
耿直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位蜀王。现在他被囚禁于府中,当今陛下开恩,还准其家人与他同住来着。”
李昭闻言点点头,这才示意两人退下。
就刚刚那一个瞬间,他忽然迸发出了一丝灵感。
其实也并非是什么灵感,在之前超算时,一个计划便曾经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当时条件有限,他始终未能深思而已。
但刚刚那个计划却又一次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蜀王杨秀,蜀王……
不过,现在既不是八卦故事的时候,也不是去喝大酒再来一次超算的时候。
李昱已是过了头七,且已安葬。
李世谟、李世民再加上韩昭,已是有不少人都来全国自己丁忧的事情,真不能再拖了。
现在,是他该递交辞呈的时候。
李昭定下目标后,便去找了李雪琪。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那一笔臭字变成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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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宫城,陶光园内。
皇帝杨广正与萧后一同徜徉在林中小径上,同赏花卉,意态悠闲。
此时的洛阳一片祥和,陶光园内牡丹盛开,景色优美。高高的宫墙和东都的城郭阻隔住了世外的一切风雨,让这世间最大的宁静与安稳包裹着一双有情人。
杨广本就是个才情恣意的才子,晋王时便以才名动天下。与萧后成亲后,更是与萧后恩爱多年,夫妻间佳话更是他夺嫡成功的重要方码。
简单说,除了皇帝外,他更是个极为体己的良人。
一路行去,看花、看鸟再看天边云朵舒卷,他随口便能吟唱诗篇出来。
作为自诩才华冠世的皇帝,他既可以持剑披甲于帝国边疆的金戈铁马,他也能与爱人潇洒于东都、江南的杏花烟雨之中。
杀了薛道衡,他便也是这天下一等一的诗人。
诗趣、才趣、情趣他均有得,雄才、韬略、兵法他皆懂得。这些年,他南灭陈国混一南北、北却突厥拦下草原铁蹄,西平吐谷浑拓地千里,东破流求阵扬威域外……
向上追溯,秦皇也好、汉武也罢,哪朝哪代帝王可与他比拟功业之辉煌?比拟疆域之辽阔?
他为自己的父亲拟定谥号为“文”,是为了要把那个“武”字留给自己。没有比这个字更能概括自己一生功业的了。
可偏偏,这般赫赫武功、煌煌盛世,却折在了那弹丸的东北之地。
高丽……
突然的,杨广便想到了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国号,本是祥和微笑的脸孔瞬间便变得冰冷起来。
萧后与他夫妻多年,虽说近年间两人共寝时少了,却最是懂这良人的心思。
她见状也没问什么,只是轻轻握住杨广的手,道:“陛下勿急,臣妾且等着随陛下去那平壤城头看看冬日白雪……”
一句话而已,杨广眉头登时舒展。
“好!皇后这小小愿望,朕必定要实现了。将来,且让那粪土之臣为你我取雪烹茶!”
杨广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的将萧后搂在怀里,混不避着四周的宫女宦官。
两人一番温存,直到有宦官小步跑来,对他禀报,杨广这才抖了抖衣袍恢复仪态。
那宦官小声道:“陛下,吏部奏报,鹰扬郎将李昭之父过世,其上奏请辞丁忧。吏部拟准。因陛下曾属意对李昭之事多加关注,故而遣人报来。”
“嗯……”杨广点点头,思索片刻对宦官道:“赐李昭绢帛二十匹,遣宦官登府慰问。”
宦官先是一愣,旋即领命而去。
一旁,萧后有些讶异问道:“陛下何以关注区区一个鹰扬郎将?莫非,是这人有何特异不成?”
杨广牵住萧后的手掌,与她走入一处亭内落座,这亭子位于湖畔拐角与假山边缘之界处,最得山水风韵,乃是杨广特意命人建的。
坐在这里看去,湖光山色自是美极、妙哉。
杨广拍着萧后的手背,道:“知朕者,皇后也。”
杨广叹了口气,道:“现今,满朝将星璀璨,可却也难免青黄不接。韩擒虎、史万岁早逝、杨素病死、贺若弼自己找死、王叔去岁也薨了……
“于仲文深负朕心,此次大病怕是未必能好。宇文述也已过了花甲。
“如此算下来,麦铁杖、李景大将军等人,都是勇将,缺乏谋略。来护儿向来智谋不俗,可此次东征表现却也深负朕望……
“再如段达之流,呵……至于鱼俱罗、吐万绪、梁伯隐、韩昭等人……朕没杀他们已是开了恩……”
杨广例数一遍,忽然笑了笑道:“偏是这才十七岁的李昭,屡屡献计、立功。先是助李景得了武历逻,随后辽水先登破敌。
“东征时救大军于危难在先,又孤胆于敌阵中袭杀那高丽大将渊太祚在后。
“斩将夺旗为勇,智略百出为谋,这般有勇有谋之人……当朕百年之后时,当可于新君手中大用。”
萧后只转了一下眼睛,连忙劝道:“陛下春秋正盛,何必急着安排新君佐官?这李昭若真有如此本事,陛下何不自己擢拔?他虽是父死丁忧,可陛下也可夺了他的情,且让他再立新功……”
杨广摆摆手,道:“岂能竭泽而渔啊……”说着,他背过手去,一时间显得颇为智慧。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朕,总要替将来考虑考虑。”
“此时朕对他大加封赏自然简单,可他今年才十七岁,若是一路擢拔,他日真到了新君继位时,拿什么来笼络这位将才?
“故此,稍加抚慰,是让他继续沐于皇恩之下。
“借此机会,压他十年,却是要为未来打个基础。
“少年人太过顺遂,不是好事。”
杨广迎风而立,微风吹荡着龙袍衣袂,他显得极为魁梧潇洒。
萧后上前,轻轻依偎在杨广肩头,赞叹道:“陛下深谋远虑,果然不是寻常帝王。秦皇汉武,亦不及也。”
他看向东北方,深深吸了口气,却愈发显得淡然道:“虽说忧心将来,可现在我大隋仍旧满朝将星璀璨。
“前些时日,冯孝慈便刚刚斩杀了那刘霸道。山东民乱指日可定。何须刻意只看一小儿?
“呵,且看明年,我再起大军百万,定要踏平了那高丽弹丸小国!”
不过,还有一句心里话他此时并未说出口。
“当然,在此之前,有些败坏心情的人,是要杀一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