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能当面聊聊,胡有为将向这商贾小儿释放些善意,他日在朝中攀升自是可以得他一份助力。
这等好事,旁的寒门子弟苦求于他也未必能得他一声允诺。
算了,权且就让这小子捡了个便宜吧。
胡有为叹息一声,感慨:“呵,国事艰难啊。朝廷供养府军百多万,去打高丽打不下来,可见这些兵将怠惰。连区区十六岁的小儿,居然也任了鹰扬郎将……
“黄口小儿、粗鄙之人,他们平不得高丽,还不得护卫我信都一方安稳?兵士护国乃是职责所在,否则,朝廷钱粮岂不都是打了水漂了?”
“郡守所言甚是!某等明日便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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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营帐内,张亮正在向李昭讲着他打探回来的消息。
“苏家父子在县中声望颇高,这苏定方勇武非常,十五岁时便已是个远近闻名的勇士。早年间就曾只身一人搏杀过拦路盗贼。
“去年起,盗贼风起,他父亲苏邕散家财募了乡兵,苏定方跟随其父,每战必是纵马先锋冲阵,勇不可当!
“那张金称所部残暴无比,确有其事。这乡梓百姓俱畏惧,生怕这张金称一旦打将进来,断了众人生路。故而,远近乡党俱都仰望其父子,苏家所募乡兵大多也是武邑县内各村镇子弟。
“但,县衙也好、郡衙也好,始终没有给他苏家发一点粮草,更别说辎重、甲帐了。
“且先前还对这乡兵处处掣肘,几次三番曾要逼迫苏邕解散乡兵。但都被苏邕尽力保全。
“后来,苏邕把战功分润给了郡衙、县衙,所有斩获俱都上交,这两衙官吏看到有了功劳,这才暂时停止逼迫。
“那郡守也方才容下了这支队伍,但自那之后,却又处处插手指挥。
“而郡兵、县兵只负责看守城邑,一人一马不得出城。而今,这进剿贼寇的事都快成了苏家乡兵的职司了。”
李昭闻言后点点头,张亮打探来的消息详细了许多,也对他有了些帮助。
他现在想的并非是如何帮助苏定方的乡兵,而是如何争取苏定方加入自己的队伍。
现在,他已有了些不成熟的想法。这些想法,他打算晚间就着酒水好好完善一番。
事实上,动用超算后是很难受的。第二天起来后的头疼撕裂感远超宿醉,滋味极为酸爽。
可为了苏定方来用,值得!
而且,顺便也得再做下后续的创业规划。这创业资金如果只靠着郡守那边,是远远不够的。
他对张亮道:“这些日子阿布古达不在,你多费些心思,把几队的斥候都抓一抓,把张金称等贼人的情况打探清楚。过些日子,某等要打大仗的。”
张亮心中一喜,赶忙供应应允。
对于军事,李昭向来不敢大意。作为一个文科生,他算得上是熟读历史的,虽然那只是教科书。可就这么精简后的历史也有太多死得窝囊的英雄人物。
萨拉热窝的街头,谁能想到一支手枪能够改变整个世界的历史走向呢?
所以,李昭在下船、扎营伊始便让张亮安排了斥候向南侦测张金称所部动向。
即便是他在调查苏定方、准备与信都郡守虚以为蛇,这件事也没有放松过。
但让李昭很奇怪,这张金称所部前些日子大张旗鼓北上,在信都郡旁边绕了一圈却开始偃旗息鼓,时而攻击村落时而焚烧镇子,却一直都未向武邑或是冀州攻击。
李昭对此颇有些疑惑,虽然张金称时不时就会在信都郡旁边武装游行一圈,做出继续北上攻击武邑县的架势,可却不像是要真打的样子。
县令和县丞在第二天又来了军营,同时还又一次带来了苏定方。三人这次口径比较一致,希望能够请李昭所部与苏定方麾下的乡兵、县里的县兵进行合兵合练。
同时,县令还把段达搬了出来,总之言下之意:李昭若不来合兵合练,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对此,李昭倒是没拒绝。虽然他早已看出了郡守、县令等人的小算盘。不过,这件事也正是他想做的。他正需要和苏定方进一步拉近关系,而苏定方正希望能进一步和李昭进行交流。
既然几方合意,李昭便下令拔营。同时,他自命令刘广带着百余民夫去大运河边、坟茔、山岗等地执行任务。
县令和县丞两人很高兴,觉得这次差事办的很妥当。随着李昭拔营的过程中,两人也一直充当导游似的角色,向李昭介绍武邑县的情况。
据说,这武邑县是座千年古县,历史悠久,夏朝时曾称武罗国,西汉初设置武邑县。
可沿革至今,这武邑县的城墙却仍旧低矮残破,李昭并没有从中察觉出所谓千年古县的底蕴来。反倒是沿途来看,时不时也见得流民茫然而行,四野有田地抛荒。一片萧颓景色。
一路上,县令、县丞两人话不停歇只拉着李昭套近乎。苏定方反倒是没什么机会与李昭对话。
可张亮自是人精,已借机和苏定方做了攀谈,借机向苏定方介绍了不少李昭征高丽时的战绩。让苏定方对李昭愈发欣赏。
最后,一千军队联同两千民夫在武邑城外,东北五里处扎营,与城池形成了一个合兵一处的防御姿态。
当天下午,苏定方便已带着乡兵同时拔营,在李昭所部西侧两里处扎下营盘。
李昭将之前所带领的百人旅拉了出来,邀请县令、县丞和苏定方观摩军阵。
苏定方大喜,连忙召集了乡兵中的十个百人长前来观摩。县令县丞则没什么兴致,推脱一番只说县中公务繁忙,约定明日校阅时再来观赏。随后两人便即离开。
李昭也并未挽留,稍稍相送至辕门,只是向来两人表态:明日校阅兵马时当再见,并亲自拜会郡守。
脱胎并改良于罗马步兵方阵的阵法战术,讲究的便是纪律严苛、行进整齐。
接战、变阵时,盾墙间的掩护、配合、前后队列的快速切换确实也足够赏心悦目,伴着一声声竹哨和整齐呼喝令乡兵众人大开眼界。
苏定方更是赞叹不已:“前番郎将言说时某便知此阵不凡,却不想竟是运转自如若此!有此等精兵,横行天下亦可!那张金称不足为虑!”
随后,苏定方见猎心喜,尝试着问李昭兵阵演练方法。
对此时的将领而言,锻体、练兵之法不说是独得之秘却也大多敝扫自珍。苏定方本也没抱太大期望。
却不想,李昭毫不藏私,一五一十、仔细将竹哨下令、士卒们日常纪律训练、体力训练和变阵的演练方法向苏定方介绍清楚。
苏定方大为感激,于李昭仔细探讨了半个时辰,当天便想着尝试模仿起来。
黄昏时,为了回家照顾病重的父亲,苏定方自回了武邑县。
又等了快半个时辰,刘广则带着散出去的百余名民夫返回。
“郎将,你说的这东西不算太好找,可到底是弄了这些,你看看足不足用?”
“应该够了”李昭看了他们每人一个背篓带回的东西,拿起几根轻轻嗅了嗅,很是满意。
随后,他令早已准备好的其他民夫接过刘广等人的收获,开始按他要求的方式加工。
这东西能不能成,他不清楚,但至少记忆中的知识给了他一个方向。能成那最好不过,可若不成,他也必须要有应对之法。
接下来,该要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