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十一月初四,未时。
雒阳城,北宫,东宫崇德殿内。
灵帝此时头脑发懵,浑身发麻。
聂辽每次有事儿皆不上书,径直入宫见他。
灵帝一见到聂辽,心中就产生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黄巾起义刚刚平定,两部鲜卑也已被聂辽攻灭,如今四海咸平,他实在想不出,天下有何不好之事。
前日聂辽假借光武皇帝托梦所言,灵帝一一照准。
能保下他的阿父张让,灵帝已经深感庆幸,所以对于聂辽所请,自然无有不允。
而且聂辽所请实在令人挑不出毛病,无论是他,还是朝廷公卿与将军,皆不愿在此事上违逆光武皇帝旨意。
改元、封赏、任命、善后的诏命皆已下发,如今的灵帝感到浑身轻松。
然而他刚从西宫搬到东宫居住,聂辽又入宫来找他。
他现在有点儿不太想见聂辽,主要是他那老祖宗总是给聂辽托梦,他害怕老祖宗再给聂辽托什么梦,扰了他的清净。
可是不见也不行,万一老祖宗真有什么命令传达,他将聂辽拒之宫外,传出去肯定是大不孝。
待他整理一番常服,跪坐在崇德殿内上首,召见聂辽后不久,他就后悔了。
朕就应该装病啊!
凉州怎么又叛乱了!
此时朝廷还未收到凉州的奏报,灵帝有些将信将疑。
可他看着聂辽那自信的眼神与神态,他心里直打鼓。
灵帝自然不可能因为先祖给下臣托梦,就紧急集结军队出征凉州。
万一此事子虚乌有,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灵帝的态度就是等,等信使,等奏报,等准确消息。
聂辽对此并不意外。
等吧,反正我不急,反正我家祖坟也不在长安。
聂辽说完此事,婉拒灵帝的留宴邀请,出宫返回袁术府中。
袁术也知道,聂辽可能与光武皇帝有某种神秘联系,他见聂辽回府,连忙追问聂辽。
聂辽笑了笑,莫名道:“天机不可泄露,公路兄且等候。”
言罢,聂辽就回到寝室,蒙头大睡。
徒留袁术在厅堂中皱眉沉思。
想了半晌,袁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吩咐家兵,准备车驾,回河南尹官署。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他只是去签个到,打个卡而已。
顺便吩咐官署属吏,为驻扎城外的聂辽麾下军团准备粮草、肉食、木炭。
袁术对于聂辽的要求欣然答应,毕竟聂辽的部曲,也就相当于他的部曲。
至少袁公路是这么认为的,不知不觉间,他已将聂辽当作自己的小老弟。
聂辽也在等凉州的消息,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西风。
十一日后,十一月十五。
凉州加急奏报入京。
凉州北地郡先零羌及枹罕、河关群盗起兵叛乱,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攻杀护羌校尉泠征。
听闻如此惊变,灵帝彻底懵了,彻底麻了。
他目光呆滞,怔愣良久,对于张让的轻声呼唤充耳不闻。
灵帝此时心生恐惧,他怕的不是凉州叛乱,区区凉州已经乱了百余年,他还在乎再乱一次吗?
他怕的是他的老祖宗光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