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二，小雪已过。
从并州雁门郡马邑城，南下太原郡、上党郡，过司隶河内郡，入河南尹。
一路行程一千二百余里。
聂辽率领麾下军团骑兵日行百里，十二日即至雒阳城外。
满编九百人的中华军团，除却战死者，余者八百五十七人。
一路疾行，从未扰民，沿途所经郡县，除却派人采买物品，聂辽一律不入城。
此时，雒阳城遥遥在望。
聂辽骑在玄龙马上缓缓前行，目光不时瞥向身边的蹇硕，神情似笑非笑。
看得蹇硕心里直突突。
他想过死，其实他若一心想死，并不难。
难的是，他下不去手。
他想活，但是此时我命由人不由我。
自从聂辽将他关押在马邑城后，他终于暂时得以解脱噩梦般的折磨。
虽然雁门太守郭缊是聂辽的帮凶，但最起码不会对他动手动脚。
直到聂辽率军凯旋而归，他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聂辽在马邑城仅停留两日，便率军南下返回雒阳。
他心中明白，他能不能活着回到雒阳，见到皇帝，就看这一路。
这一路上纵马疾驰，聂辽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初冬时节，仍然为他马鞭加身。
他想不明白的是，聂辽究竟是杀他，还是不杀他？
若是杀他，为何不痛快些？若是不杀他，为何如此折磨他？
此时见聂辽的目光瞥向他，他心中着实慌乱不已。
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当初在雒阳城皇宫内的模样。
并非岁月，而是聂辽将他的棱角打磨得溜光水滑。
“张……聂将军，您有何事吩咐？”蹇硕此时已经知道，聂辽改回祖姓。
“哈……”聂辽张开嘴巴，长长呼出一口气，像吐烟圈儿一样吐着哈气。
少顷，他咂咂嘴，看向蹇硕，笑问道：“蹇内侍，汝猜，此时黄巾之乱是否平定？”
蹇硕连忙点头，“自然平定！有将军斩杀贼首张角三兄弟，还有卢将军亲自率军进剿，黄巾贼焉有不灭之理！”
“嗯……”聂辽缓缓点头，盯着蹇硕，直看得蹇硕心里发毛，他才悠悠道：“那蹇内侍不妨再猜猜，陛下是否会改元呢？”
蹇硕闻言，稍作思虑，重重点头，肯定道：“黄巾之乱，我朝开国至今未曾有过，故此，陛下应会改元，以彰功绩！”
“功绩……”聂辽轻笑一声，复问道：“那蹇内侍是否知晓，改元都有哪些附属政令？”
“政令？通常都会……”蹇硕心中突然一惊，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四个字——大赦天下！
蹇硕低着头，看着胯下坐骑的脖颈，眼角余光却不时瞥向聂辽。
这四个字，他可太熟悉了！
当初，他就是想要用这招儿哄骗聂辽入狱，他连砒霜和巴豆都准备好了！
“蹇内侍？”
“啊……改元时通常都会……都会大赦天下！”蹇硕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说。
既然聂辽如此问他，那么就意味着，他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