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运气不好,我亦有他法。”
吕布大喜:“既如此,本侯速引兵去咬住张勋,不可让张勋轻易撤去相县。”
刘标点头:“温侯可先行前往。粮草辎重,我来负责。”
吕布遂引兵南下急追张勋。
刘标有民望,可以调动大量的民夫协助运粮。
吕布只需带上兵马厮杀,这肩头的压力又减轻了不少。
主将若是面面俱到、事无巨细都要操心,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
“吕布贼子,竟敢如此小觑我。”
张勋心中忿忿不已。
一觉醒来,吕布就已经兵临大寨。
桥蕤急劝:“大将军,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宜跟吕布厮杀,可先引兵入相县。”
张勋不听:“我军倍于贼,岂能不战就走?若不跟吕布厮杀一场,又如何能引兵入相县?”
当即。
张勋引兵出寨,就要跟吕布厮杀。
桥蕤无奈,也只能跟着出寨。
然而。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张勋士气未复,即便兵倍于吕布,这十成战力也最多发挥五成。
尤其是。
当齐整如一、不畏生死的陷阵营出阵后,袁兵开始恐慌。
“吕布竟有这么多的披甲之士?”
张勋脸色骤变。
在这个粮食都不够吃的时期,甲胄是很紧缺的军用物资。
大部分的军士,能有武器就不错了。
甲胄跟战马一样,几乎都用于赏赐军中将校以及亲卫穿戴。
似陷阵营这种普通士卒都能全员披甲的情况是很罕见的。
张勋军中穿戴甲胄的虽然不比吕布少,但想将穿戴甲胄的临时聚集到一起也不是容易的事。
即便聚集到了一起,也无法让一群军中将校以及将校的亲卫、心甘情愿的去跟吕布的陷阵士生死厮杀。
张勋若真要下达这命令,都得被背后捅刀子。
军中将校耗费大价钱养披甲戴胄的亲卫是去立功的,不是去送死的。
这就是成建制的甲胄兵和不成建制的甲胄兵最明显的区别。
一方训练有素,一方兵多不整。
张勋终于后悔没听桥蕤的建议了。
“撤!”
张勋咬牙,再次下达了撤退的军令。
陷阵营披甲戴胄跑不快,战术性撤退是减少伤亡的最好方式。
吕布一路掩杀,一直将张勋追到相县城外。
“速速开门!”
桥蕤策马当先,向城头呼喊。
刹那间。
城头旌旗竖起,一将立于城头,正是骑都尉臧霸。
“大汉骑都尉臧霸在此,相县城本属沛国,如今物归原主。”
“尔等若降,可弃械入城;若不肯降,就滚回寿春。”
臧霸厉声大喝,惊得桥蕤三魂都丢了两魂。
雷薄和陈兰,怎会不在相县?
惊愕间。
斜刺里一支步骑杀来,正是赵云和孙观。
“大汉骑都尉赵云在此,何人与我一战!”
“大汉骑都尉孙观在此,贼子何不速降!”
桥蕤更是惊惧,拔马就走。
混战间。
吕布又引兵杀来。
就在袁兵将败之计,西北方又来了一支兵马。
正是自砀县来的雷薄和陈兰。
“大将军莫慌,雷薄来也!”
“大仲扬威将军陈兰在此!”
诸军混战,一直杀到天黑,张勋这才仓惶带着残兵往睢水下游急急而奔。
逃了十余里,这才就地扎营。
“雷薄陈兰,我让你二人去相县布防,为何相县会被贼子抢占?”张勋那个气啊。
一路被吕布追杀紧咬,好不容易到了相县,不曾想相县易主了!
雷薄陈兰亦是忿忿。
两人原本是往相县移兵的,只是刚拔营起寨不久,张辽就追上来了。
虽然不知道雷薄陈兰为什么要走,但张辽想得很透彻:越是雷薄陈兰想办的事就越不能雷薄陈兰办成。
最令雷薄陈兰郁闷的是,张辽的战术太脏了。
雷薄陈兰要退,张辽就追。
雷薄陈兰要战,张辽就跑。
让雷薄陈兰不胜其烦。
分兵阻挡吧,兵少了挡不住,兵多了张辽抄近路。
以至于。
雷薄陈兰一路走走停停,竟然比张勋还晚到相县!
被张勋怒斥,雷薄陈兰的火气也被勾起了。
“我等得到大将军战败的消息,已经是早上了,想趁夜去相县也办不到啊。”雷薄故意在“战败”和“早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潜台词就是:不是我们不及时,是大将军你战败了让我们始料不及、也没及时来报信。
张勋按住剑柄:“耽误了军令还不认,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雷薄也按住了剑柄:“大将军,此战你是主将,你想杀我找什么理由都行。”
“可末将也不是什么罪名都会认可的,此战我和陈兰引吕布出了城,无罪。”
见气氛紧张,桥蕤连忙急劝:“大将军,雷将军,这都是误会。”
“这行军打仗总是有意外的,何必彼此责怪呢?”
“眼下大敌当前,若是我等再内讧,又如何能挡住追兵啊?”
陈兰也按住了雷薄的手,压低了声音:“雷将军,暂消怒气吧,回了寿春自有明上论赏罚。”
随后。
陈兰又提高了声音:“雷将军,你岂能以下犯上?还不快向大将军赔礼!”
雷薄怒气渐消,冷哼一声,向张勋拱手:“大将军,方才是末将无礼了。”
张勋有了台阶,也不再跟雷薄争吵,问罪自然也不了了之。
桥蕤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将军,我总感觉不对劲啊。”
“按理说,大将军部署周密,吕布不应该会提前得知才对。”
“我等去偷袭彭城,那彭城的刘标竟然早有准备,藏了三支伏兵。”
雷薄也道:“我和陈兰去打砀县的时候,砀县也早有张辽在驻防,我怀疑是有人泄密。”
在场的都是人精。
桥蕤和雷薄这一唱一和,是在替众人脱罪了。
虽然方才互相指责,但众人都明白。
不论是张勋桥蕤还是雷薄陈兰,这一战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真要定罪,全都得定罪。
这个时候,就得挑一个脱罪的理由、找一个顶罪的人,才能转移袁术的怒火。
陈兰补充了一句:“去砀县途中,我偶然得知,杨奉和韩暹去了谯县,韩暹还顺走了舒仲应的银器。”
“我和雷将军猜测,这谯县有不少陈珪的门生故吏,想必是因此泄了密。”
脱罪的理由有了,背锅的人也有了。
张勋也不是傻子,怒喝道:“定是杨奉和韩暹导致了泄密。尤其是韩暹那厮,在洛阳自封了个大将军就自以为是,常对我有不满。”
“这次又擅自违背我的军令去谯县,又欺凌舒仲应,若不除两贼,如何能明正军法?”
桥蕤、雷薄、陈兰齐声:“大将军英明!”
暂时缓和了矛盾,张勋又调来地图。
“如今虽然丢了相县,但在睢水下游的竹邑和符离两城,尚有粮草。”
“此地离竹邑不远,为了避免再被吕贼抢夺,连夜赶赴竹邑整军。”
“再分兵符离,固城死守,再观动静。”
虽然疲惫,但众人对张勋这次的军令也没反驳。
粮草辎重大半都丢在了相县,若不及时入城补给,军士都得跑完。
相县。
吕布清点了物资,整个人的笑容都藏不住了。
“张勋可真大方啊,这相县城中竟然藏了三万石的谷。”
“本侯原本还担心,追得太快这后方的粮运不及时,有了这三万石的谷,明日就能发兵竹邑和符离。”
赵云欲言又止。
吕布见状,笑问道:“子龙,有话不妨直言。”
赵云凝声道:“云方才问了县中小吏,相县的三万谷是张勋收刮沛国境内的民粮。”
“如今沛国境内境内多饥民。云以为,可将这些谷还给百姓,以示温侯仁义。”
吕布笑容一滞。
这可是三万石啊!
真要分出去?
分了舍不得,不分又冷了赵云的意。
想到这里,吕布决定等刘标到来:“布对抚民的事不太懂,不如等贤侄来了相县,让贤侄去处理。”
“我等只负责追杀张勋,子龙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