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昭仍在死死盯着羽田正义,应道:
“那就麻烦了!”
……
评定会议宣布解散后,在足利义昭的居馆中,明智光秀携家臣斋藤利三跪伏在地。
“八嘎!那叫什么羽田正义的小子,竟敢耽误我上洛良机!”
足利义昭大发雷霆,全然忘记逃亡时的自己是何等狼狈。
明智光秀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低着头不愠不怒道:
“请公方大人慎言,臣以为信长大人在这个关头为家臣举办婚宴乃是另有居心。”
足利义昭来回踱步,忽然停下,皱起眉头质问:“什么意思?”
明智光秀耐心解释道:
“织田家上洛,无疑是直接与六角家宣战,同时三好家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他们都是京畿久负盛名的大名领主,必然阻力重重!
所以,臣以为织田大人假借婚宴为由,意在结盟!”
“结盟?!”
足利义昭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沉的望向天边只剩下一道血红的残阳,道:
“如今织田家的领土与六角家和北畠家接壤,一个在近畿,一个在伊势,他们互为掎角,死死地钳制着织田信长上洛,光秀啊,你倒是提醒得好,你的智谋不在织田信长之下!”
明智光秀已经过了受到褒奖就会得意的年纪,他历经坎坷沧桑,行事已经极为沉稳老练,道:
“公方大人谬赞了!接下来织田信长会请浅井家的当家前来结盟。”
“浅井家的当家,就是浅井长政那小子吗?”
明智光秀点头道:“浅井长政虽为年幼,但浅井家采用君臣合议制,大家同心戮力,深受百姓爱戴!”
身后,斋藤利三附和道:“臣也听闻,浅井长政为人刚正不阿,尊崇武士之道,此次以公方大人的名义邀请,浅井家必然会与织田家结盟!”
“唔,有浅井家掣肘六角家,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不过为何你不提起旧主朝仓家呢?”足利义昭不解问道。
明智光秀说道:“公方大人有所不知,朝仓家现在疲于应对领土内的一向一揆,若非如此,臣又怎会仅携带几名护卫便赶往京畿护您啊!”
足利义昭心中五味杂陈,感动道:
“卿之忠勇,我深有感触,日后若我成为征夷大将军,恢复幕政,你便是第一功臣!”
明智光秀并不相信足利义昭画的这张大饼,但还是装装样子,拜服道:“感谢公方大人!”
足利义昭思忖道:
“和浅井家结盟就等同于和朝仓家建立友好关系,你以后要在织田家好好表现,我看那个羽田正义年纪轻轻就在织田家炙手可热了,你代表足利将军家可要把他比下来!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哈!”
明智光秀和斋藤利三应了一声退出居馆。
居馆里只剩下足利义昭一人,他深深地望向天守阁上的木瓜纹旗帜,语气阴沉: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又怎可能委身于一个乡下的大名?逢场作戏罢了……”
片刻后,明智光秀君臣两人行至门外,光秀的双手按在斋藤利三的肩膀上,真挚道:
“利三,辛苦你了!我明日就请织田大人,任命你为我麾下侍大将!”
斋藤利三眼眶微红,道:“感谢家主大人!但臣以为不妥,毕竟羽田正义是众矢之的,您的情况也不例外,压力很大,就不必为臣谋利了!”
明智光秀摇摇头,语气坚决道:
“会议上,织田大人有意让我们与羽田正义竞争,实际上我早有耳闻,赤母衣众和黑母衣众、丹羽党和柴田党相互竞争,家臣们为了荣誉尽力做事,这才是织田家发展如此迅速的根本原因!
如今,羽田正义突然崛起,大杀四方,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不愿与他这种强者竞争!可是,织田大人很想看到这个局面。
既然君主想看,作为家臣也该积极配合才是,所以你成为侍大将,织田大人肯定会欣然答应的!”
斋藤利三惊骇道:“家主大人竟然连这些都看出来了,真是厉害啊!臣再次拜谢家主大人厚恩!”
明智光秀点点头,知道斋藤利三已经彻底臣服自己,转而严词提醒道:
“你这一生必须只能侍奉我一人,否则就算是把弑君之恶名坐实了啊!”
斋藤利三闻言,连忙跪下磕头道:
“臣绝不会对您做出下克上的事情,绝对!”
“起来吧!”
明智光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道:
“接下来就等羽田正义大婚的日子了,想必那一天岐阜城会很热闹吧!”
……
1561年5月20日,当东方的天气刚刚泛起一抹微霞,满是枫树的金华山泛起阵阵鱼鳞般的闪亮光芒。
岐阜城,这座象征着初始之地的巍峨城池焕发着蓬勃生机。
壮丽的天守阁中,一阵悠扬的钟声骤然响起。
噔噔噔……
正门大开,早已守候门外的客人连忙站起身来,命令侍从将贺礼奉上,随后,在守备足轻的带领下,朝着高耸入云的天守阁迈步。
织田信长亲自主持的婚礼,自然要按最高规格来办。
喜宴场地便被安排在了天守阁的最高层处。
还未到晌午吉时,这里便已经觥筹交错,举杯欢饮,其中便有浅井家大名,浅井长政,以及松平家大名,松平家康。
除此以外,宁宁的养父浅野长胜以及羽田家臣也有幸在此。
柴田胜家这个粗犷汉子,一屁股坐在了浅野长胜的身旁,一把抱住年迈的武士,哈哈大笑道:
“来陪我喝一杯!”
浅野长胜到来的时候一眼看去,差点被当场吓死。
周围都是织田家的重臣,平日里自己这个小小的弓众连搭话的资格都没有。
恍惚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身旁这黑汉竟是柴田胜家,连忙恭敬道:
“不敢与您共饮!”
柴田胜家摆了摆手,正准备继续劝酒,陡然间,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引来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