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夏,闰城就已经热得人没法在太阳底下待了。
沈如风自上次从医院回来身体就每况愈下,窗台上的花都晒蔫了,他也不觉得热,身上裹了薄毯,在桌边逗来家里蹭饭吃的流浪猫。
小猫玩够了,跳上窗台喵喵叫,似乎在跟沈如风告别。沈如风走到窗前,摸了摸小猫的头,说:“去吧,有空再来。”
小猫蹭了蹭沈如风的手心,贴着墙身拐过转角,消失在院子里。
沈如风刚要转身离开,今早飞来的喜鹊又在房梁上叫了起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他家院子里,几秒后,一个西装笔挺的Alpha从车里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如风认出了他是霍如临,霍如临也对这张脸有印象,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毕竟Beta几乎长得都一模一样,毫无特点。
沈如风不知道霍如临突然到访是为哪件事,无论哪一件,他希望苟苟没事。
霍如临将沈如风墙皮脱落的房子仔细看了一圈,又将目光定在大热天还裹了薄毯的沈如风身上,久久未动。
沈如风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门问:“先生,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沈如风对吗?”
霍如临看出了沈如风身体不好,快步走上楼梯,沈如风把刚要迈下去的腿收回来,笑了笑回答:“是,我是沈如风。”
“我是霍如临,你好。”霍如临伸出手,问过好后直奔主题,“我是来了解你妹妹许青蓝死亡事件的来龙去脉,如果证实你说的没错,我会帮你们的。”
沈如风愕然,他愣了几秒,颤抖着伸手握住霍如临的手:“你好,你好。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出手帮忙,我的妹妹……我的苟苟……拜托您了。进屋说吧。”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木制的门窗有股独特的香味,风一吹全是霍如临形容不来的清香。
沈如风让霍如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又去开了风扇,移了移位置,正对着霍如临吹。
“你也进来坐,坐的下的。”沈如风招呼窗外的耿山。
“我在这里就好,谢谢沈先生。”
“好吧。”
沈如风刚落坐,想起什么又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冰箱旁端出两盘青提西瓜冰沙,一盘给霍如临,一盘递给了耿山。
“谢谢,你不吃吗?”霍如临问。
沈如风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不能吃。”
耿山嘴快道:“那你做这些给谁吃?”
“……做习惯了。以前苟苟和青蓝爱吃,天气太热,冰化得太快,我没法带到山上,只能做出来看看。偶尔有邻居家的小孩什么的来串门,我就拿给他们吃。”
沈如风怕他们觉得不干净,连忙解释道,“这里面我就加了水果,冰也是用矿泉水做的,很干净。”
霍如临吃了几勺,给出了高度评价:“好吃。”
耿山也连连点头,沈如风松了口气,眼里的柔光亮晶晶的,他说:“你们慢慢吃,吃完我们再聊。你们这么远来,肯定很累吧。先休息休息。”
“我家里有人在等,要急着赶回去。你说吧,我听着。”
沈如风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他摸了摸手指上的婚戒,开始跟霍如临讲述两年前的事。
“……苟苟在太平间守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我看他肚子响个不停,嘴唇也没有血色,我很担心他,就跟他说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苟苟让我注意安全,我着急去买东西,想要快点回来给他吃上,连注意安全都没跟他讲,全怪我……都怪我……”
沈如风的声音嘶哑起来,“我回来的时候,太平间的门上全是苟苟的血手印。躲在一旁不敢说话的护士跟我说,苟苟不愿意走,死死扒着门,十个手指的指甲都活生生抠掉了,人好像也被打死了,被人拖着往外走……我沿着血迹往外追,外面哪里还有青蓝,哪里还有我的苟苟……”
霍如临含在嘴里的冰沙吞不下去,全化成了一滩冰水,沿着他的喉咙往下流,冷得他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打了个寒颤。
“后来呢?”
“后来的事全是从各种流言听来的,他们兄妹二人被带去了偏僻的山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我身体好些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我坐车去了那地方,火烧光了附近的几棵树,只有那一片光秃秃的,处处都绿荫繁茂,只有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霍如临放下勺子,看着沈如风说,“你有心脏病,这些悲伤的事还是克制自己少想一点,身体重要。或许可以转移注意力,比如再重新找一个伴侣什么的。”
“不用了。我很爱苟苟。”沈如风认真地看着霍如临的眼睛,问,“霍先生,你也很爱你的伴侣吧?”
“嗯。”霍如临黑眸里荡起涟漪,“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他,只要他愿意永远陪在我身边。”
沈如风掉下一滴泪来,是痛苦也是解脱,他又笑了起来,像春风一样温暖:“你这么好,肯定会得偿所愿的。我的病治不好了,医生说我也没几年时间了,挺好的,我很快就能去下面跟妹妹团聚了。”
霍如临不知道怎么接这样的话,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沈先生,你跟我们回京城,去京城最好的医院看病,花了多少钱我全部报销,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你的伴侣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他有苦衷,无论如何,你都会爱他,原谅他,永远都不会伤害他对吗?”
“我们没在讨论这个,你先回答我……”
“对吗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