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心情似乎不错,他亲自沏了杯茶,推开办公室的门。
却见他的位子上坐了个皮衣身影,双腿笔直搭在桌子上,手中把玩一块金色怀表。
没由来的,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这么早,怎么来这了?”顾晟面色如常,朝他走去。
沈胜意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眼下青黑诉说着他的疲惫,他勾起嘴角邪气的笑容:“这不是昨天没得着空嘛,今天高低得来道一声贺,顾首席。”
顾晟无声笑了下,修长身形倚在了桌边。
“看你脸色不大好。遇到什么事了?”
沈胜意猛地将精壮上身往椅子上一靠,摆出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顾晟,你说我退婚成功的机率大不大?”
顾晟闻言一口烫茶入了嘴,为了不被看出异样,竟生生让其滚进了嗓子里。
脑中满是那日在他办公室里,沈胜意逼近温野的样子。
他竟从沈胜意这问题中嗅出了一丝猫腻。
顾晟吐出一口烫气,嗓子微紧:“怎么突然说这个。”
沈胜意将怀表放在眉心,仰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说不好。季流霜对祁倦秋有意思,这谁都知道,我也对……”
他顿了下,悬崖勒马。
“反正,我觉得这联姻真是无聊透了。”他将目光移向顾晟:“真羡慕你,至少自由。”
顾晟轻笑一声,自由这两个字什么时候跟他沾边了?身不由己的事倒是许多。
“退婚的事,你还是要慎重考虑。”顾晟垂眸,叫人看不清他的思绪,“大帝亲手指派的婚姻,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你也不是不知道。”
“三年前找到季流霜的时候,帝都举办了一场多隆重的欢迎盛会。”
沈胜意默了。
顾晟说得没错,自三年前大帝找到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起,就一直把她捧在手心上,说是最璀璨的帝国明珠也不为过。
季流霜曾提过想嫁给祁倦秋,但祁倦秋淡泊名利,不问世事,大帝觉得配不上她,转手就将这跟红线牵到了自己身上。
沈胜意深深吸了口气,眼睛一闭,脑海中都是温野的身影,可眼睛一睁,又是无处不在挥之不去的婚函。
本来他是觉得这桩婚姻只是一张纸,没什么的,可温野的话却点醒了他。
脑中乱麻怎么想也想不开,于是沈胜意又烦躁地转开话题,问顾晟说:“祁世安祝贺你是什么用意?”
好兄弟的事还是要关心一下,毕竟多年以来,祁氏财团和帝国军工一直是死对头,大帝手下的两只手。
两只手在大帝面前和谐交握,又在暗地里拳拳相对。
顾晟闻言一怔:“你看那个文件了?”
沈胜意眼神刀一般倒在他身上,连音量都提高几分:“顾晟,你没事吧?你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放什么屁,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现在跟我搞这乱七八糟的秘密?”
顾晟:“……”糙。
不过这件事对沈胜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将茶杯放下,走到落地窗前。
“祁倦秋前天送来的。是祁世安的手笔。”
沈胜意其实不是故意翻找的,他刚坐下就看见一堆文件中祁氏财团那明显的徽记,将其抽出来一看,没想到偌大的纸张上只有几个大字:
祝贺顾晟首席执行官。
“她跟你们斗了半辈子,突然祝贺你干嘛?”
“前天,我还没有成为首席。”
沈胜意更是不解:“你做首席执行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谁都知道你会胜出。”
顾晟:“……”
他耐心回过头解释:“首先,我坐上这个位置并不轻松,在昨天之前谁也不能确定结果。其次,祁世安没几口气在,她让祁倦秋送来这几个字,摆明了想与我合作。”
“当晚我就去帝都医院看望她了。”顾晟望着窗外灰沉天空,“她希望我协助祁倦秋掌权祁氏财团,并应允我事成之后祁氏3%的股份。”
沈胜意总算听了个大概,他挑着眉头走到落地窗前,走到顾晟身边:“祁世安这么大方?”
“祁倦秋无意权力,他小叔祁肃却虎视眈眈,祁世安的选择也能理解。”顾晟的视线顺着窗上雨珠凝聚、滑落,“不逼他一把,祁肃掌权之后,怎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祁倦秋那个样子,会接受你的帮忙?”
顾晟无声笑了一下:“祁世安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忙’,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沈胜意没再说话了,官场沉浮复杂无比,他最不擅长此道。
望着窗外绵绵的雨,他又想到了前几日与温野雨中相遇那段记忆碎片。
心弦,又泛涟漪。
“最近一周,一直在下雨。”他说。
顾晟脑中只有送温野上班时,她看向窗外的侧脸。
“是吗?没注意到。”顾晟笑着答。
沈胜意突然嗅了嗅鼻子。
两人都是S级Alpha,信息素味道对彼此来说都很刺鼻难闻,可不知怎么,今天顾晟的信息素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顾晟,你今天怎么闻起来格外臭啊?像别人信息素掺进去了似的……”
说到这,沈胜意突然顿住,勾唇恍然道:“你不会找Omega了吧?”
顾晟笑笑不说话。
沈胜意猛地撞了下他的肩膀,给顾晟撞得呲牙,却浑然不觉:“行啊你,开窍了。跟哥们说说,对方哪里人,是不是像网上说的Omega一样柔软?香不香啊?匹配度多少啊?”
顾晟皮笑肉不笑:“滚、出、去。”
沈胜意咂了口牙花,转身就走,留下略带讥讽的余音:“见色忘友。”
与此同时,温野坐在办公桌前,正噼里啪啦的打字——
毕竟,在祁倦秋这个捉摸不透的人面前和季沉这个更捉摸不透的人面前同时斡旋,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