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个班的,没见过啊。”
“难道是转学的?”
“要么一会跟着看看进的那个教室?........”
刚刚他那声并不低的呼唤将附近的同学的眼光吸引了一部分过来,然后便带来了这些人的惊艳目光和评头论足的窃语。
锅盖头刘海去掉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又厚又土的圆形眼镜被换成了隐形眼镜,规律的作息和均衡的饮食带来了光泽的肌肤,保持直挺的腰背和肩颈使他的体态颀长舒展,最重要的是,消失的多余的脂肪使得脸上的一切线条都如雕刻般立体分明。
李雪徽从上年年底开始便有计划地开始健身、节食,因此这一切都顺理成章,有迹可循。
但这并不妨碍越瑛觉得眼前此情此景十分不真实。
“你,不可能........阿雪?!”
越瑛也曾经是名利场追逐的对象,看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可被称为绝色的。眼前这人暂时还没达到那种境界,但越瑛仍不住地扭头过去看身旁安坐着的同桌。
(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李雪徽的嘴角偷偷地上扬了一小下)
“喂,帅哥你谁啊,这个位子可不兴坐,这可是我兄——雪哥?!!”
刚刚游荡过来的宁毅一大喊着,差点没蹦起来,那浮夸的模样让越瑛有点担忧刚才的自己是不是也这么丢人现眼。
班上已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人,作为同班同学的大家可比在教学楼下的陌生学生们没负担多了,纷纷围上前到李雪徽的桌前,七嘴八舌地或羡或嫉或疑问:
“我去,肥雪你吃错药啦?还是受了什么打击吗?”这是个嘴比脑子快的。
“去了韩国,绝对去了韩国!”这是想象力丰富的。
“李雪徽,能不能把你的美容减肥心得教一下,这也太惊人了。”这就开始勤学上进了。
小胖——不,不能再叫这个外号了——李雪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皮囊脱胎换骨,但显然还没适应自己突然成为焦点的事实,还真的一个个认真回复了。
不能适应的还有越瑛。她静静地在人群之外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同桌,内心又开始烦躁。
她咬了咬唇,从书包里掏出备好一份面包和牛奶——这是他们一直的约定,中间因为宁毅一的介入而中断过一段时间,但她从未忘记。
越瑛刚想递过去,围在桌前其中一个女同学马上就眼尖地注意到了,然后颇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这好像不是全麦面包和脱脂牛奶,会不会影响他保持成果呀?”
闻得此言,越瑛的手下意识便缩了回来。她看着这个从前基本跟他们几乎毫无交集的女同学,有点羞恼地想张口怼回去,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方好像也并没有说错,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点——她本身就不是个足够细致的人。想到这,越瑛更加失落了。
李雪徽原本就是一块璞玉,如今连最后一点石皮都已打磨干净,自然光华四射,值得得到更多人的关心和爱护。但他似乎离她熟悉的样子越来越远了,这使她自我构筑的小世界摇摇欲坠。
原本他们俩才是彼此最密不可分的,他知道她的好与坏,她明白他的悲与喜,但以后,将会有源源不断新的人涌到他们的周围,乃至于之间。
——不行,这种心态很不好,她得赶紧抽离。
她明明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连饭都来不及吃,越瑛便径直去拜访了梁阿姨。
“最近没什么事情发生啊,”梁阿姨努力回忆了一下,“就是今天冬天确实比往年要冷一些,会有些小动物熬不过去,但我没有发现有像你说的那种非正常死亡的。”
“您确定也没有类似死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或者一死死一片的这种状况?”
“真没有,学校还是对生活环境方面监管很严的,怕影响到学生的健康安全嘛。”
“.......我明白了,谢谢阿姨。”得到了明确答案,越瑛回了一个笑容,然后礼貌地道别。
离开宿管值班室后,她一边在校道上慢慢地走着,一边思考着。
如果真如梁阿姨所说,在整个校园都空出来,极方便凶手再次下手的寒假假期里,完全没有发生动物的非正常死亡事件,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凶手自行停止了杀戮。可能是因为失能、生活发生变化或者接受了心理治疗,总之就是其失去了继续行动的理由或能力。
二,则是凶手暂时离开了校园。放假期间,保安、校工、宿管等都会多多少少轮岗值班,但只有老师和学生们在这段时间完全不在校内,因此大概率始作俑者就在其中。
虽说两种可能性都无法被直接排除,但越瑛更倾向于第二种。
道理很简单:如果事情真能自己好转,还需要她千里迢迢而来做什么?而且情况不但不会好转,还会愈演愈烈。
那么接下来最后一个学期,她必须要加倍留心校园内发生的大小事,多看多思,不能只从梁阿姨那边打听,也要注意其他在同学、老师间流传的消息。
唉。想到这里,越瑛叹了声气。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个特务了,还是孤军奋战,自带干粮的那种。且不说自己还是个冲刺备考的高三生呢,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样使的。
.........要不,李丽丽本尊稍微作出一点点牺牲,放弃高考,专心解决这件事?她脑子里某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像春草一样冒了芽。
可惜,心念才刚动,警告便来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快要狠。她的脑袋像被十个电钻从四面八方同时钻透了一般,疼得她眼前直发黑,一膝盖跪在地上,站都站不住。
【好好好,我说笑的,我肯定确定以及一定会拼尽全力考试的,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行了吧!!!】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
果然,认怂就是最管用的,泰山压顶般的惩罚马上烟消云散,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剩下。只是精神上的折磨让越瑛一时半刻还无法起身,只得继续跪在原地慢慢将气喘匀。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从迟疑的慢,逐渐加速为焦急的快,最后又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处踌躇着停了下来。
越瑛缓缓地转过头。
“丽丽,你,你还好吗?”
李雪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隔挡着不敢靠近,眼种和言语中的关切却真真切切地漫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