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眼看那黑雾和第一个金字即将跳入画轴中,异变突生!
银光之中,画轴里伸出一只黑甲大掌,瞬间将那团黑雾攥住。
“大人!你做什……”
只是微微用力,黑雾来不及挣扎瞬间化为齑粉。
叶皓即使被眼前蒙蒙血气遮盖了视线,也能看出那边异变,他毫不迟疑继续指挥金字一个接着一个地跳进了画轴里。
“滚——”
画轴中传来一身暴怒的叱责,随即所有银光迅速消失不见。
异变平息,门外焦急撞门的吴娘子等人这才成功得以破门而入。
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叶皓桌案前的王公公面色阴鸷,“跑得可真快!”
明知叶家有自己坐镇竟还敢下手!
虽然此刻那东西此刻已被打散,屋中徒留下淡淡的妖气。
敢在神都下手,究竟谁给这小妖的胆子,王公公其实心知肚明!
只可惜没能抓个现形,小妖已死倒不好去问责!
王公公瞥见靠墙而坐的叶皓低垂着头正不断喘息,文心转动,聚集而来的浩然之气不断修补其周身。
有吴娘子带着嬷嬷上前探看询问。
自觉不方便上前打扰,王公公随意拿起桌上卷轴。
先前还是一片空白的卷轴中,金红色的文字排列起上,王公公只看了开头寥寥数句,就已然脸色大变。
知晓有大事发生,但看屋中之人都没甚么危险,大管事这才慢慢踱入屋中,同样把头凑到一旁悄悄同看。
他听闻王公公夸赞叶皓文心,自觉已经了解对方修行天赋极是出彩,对叶皓亲自写下的字画同样抱有极大期待。
谁料刚探头一看,就被一道金光刺得双眼微疼。
再仔细看,大管事却面色古怪起来。
叶秀才家中并不算富庶,可这红墨之中金光闪动,能有这般刺目的效果,很明显掺入了不少金粉吧?
大管事对这人明明家境不好,却非要在自家老爷面前充面子的行为很看不上!
心中不自觉降低了几分评价!
再看这些字,单看字体一个个写的刚劲有力极是好看!
可组合方式却并非规整有序,反而呈现出一种扭曲怪异的模样。
它们有的互相交织重叠,有的相斥几个空处,有的像被拉伸得细长,去凑近前面的文字,有的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挤压,扭曲变形横在纸上。
管事望着那幅字画,只觉得那上面的文字如同一团乱麻,根本看不出写了些什么,偏偏那字铁画银钩,还隐隐透着一股让他莫名心悸的锋锐感。
管事瞧了半晌,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连连摇头。
暗叹这位竟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写得什么乱七八糟!
真是不知所谓!
王公公瞧出他的嫌弃,只是上面内容不好多加解释,只把画轴卷起塞入管事怀中吩咐道:“这幅字写得极好,你且待回去给你家老爷,他一看便知。”
大管事也不敢反驳,只得诺诺应是。
王公公不去看他,而是走到叶皓身边,吴娘子对他颇有忌惮,虽不情愿可在王公公示意下,还是拉住满心关切的吴嬷嬷退到一旁。
老内侍蹲在叶皓身前,一双常年笑盈盈的眼睛,此刻盯着叶皓却像锁定了猎物的鹰隼,声音轻柔却带丝凉意:“皓哥儿,你且告诉我,那首诗你是从何得知的?”
叶皓抬眼,依旧布满血丝的双眼此刻看人依旧雾蒙蒙的。
但他已经敏锐觉察到王公公态度的变化。
这时候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有问题,叶皓突地笑了一下,“那您老又猜到了什么?”
王公公若无事情的笑了笑,“能默出半首,无论你的天资还是品行都远胜他人,你的人品咱家是信得过的,只是这诗不该是你这等身份可知的。”
“皓哥儿或许你得同我去见一个人了。”说着他手掌搭在叶皓肩上,温热的气流将他包裹。
在吴嬷嬷的惊叫之中,眼前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大管事见王公公态度不妙,早悄悄退了出书房。
这天下谁不忌惮厂卫?这位督主发怒,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家奴能招惹的起的!
他抱住那卷画轴,迅速招呼了跟来的下仆小心退出叶家。
一得自由就连滚带爬上了马车直往薛府赶。
薛府中受到杨首辅训斥的薛大人端坐在书房中面色难看,旁边小心翼翼侍立在一旁的薛大郎,心中憋闷却半点不敢招惹自己父亲。
大管事上前回禀给叶家送礼之事,薛大人并未在意,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倒是薛大郎眼看父亲又要拿起书本抽查自己今日功课,他心底越发慌乱,眼撇到管事抱着的画轴忙转移话题道:“等等,你抱着的那是什么?”
薛大人被这一打岔,也不由自主看向管事怀中。
大管事忙双手捧起卷轴,面色发苦,“这……这是那叶秀才收到谢礼之后亲手写出的回礼,并非小人有意相瞒老爷,只那秀才空有文心写出来的东西实在不堪入目……小人实在不敢擅自呈到老爷面前……”
薛大郎一时没想起叶秀才是谁,只听对方空有文心,写出来的东西却难以入眼,一时来了兴致,“你且拿过来给我看看!”
大管事忙躬身双手奉上。
薛大郎打开一看,噗地嗤笑出声,随意往桌上一扔,“这都什么鬼东西?就这笔字还能中秀才?”
薛大郎正要再嘲讽两句,被父亲一瞥又迅速噤声。
薛大人看不惯他张扬模样,冷哼一声从桌上捡起那卷轴,只是一看就怔在原地。
见自己儿子还在偷笑,不由抬手就是一掌,“有眼无珠的东西!此字有灵,你却半点看不出来,还敢笑话旁人。”
薛大郎被打瞬间缩着脖子老实起来,薛大人却犹有余怒未消,看向管事面色冷硬,“这诗乃朝廷不传之秘,他是从何得知?”
这管事哪里知晓,但能当上大管事最是圆滑不过,忙意有所指道:“这……小人不知,不过去时正见那位王公公也在……态度甚为亲切,不知二人是否有甚么瓜葛……”
薛大人皱眉心生疑虑,“一个寒门学子怎会和那位有甚瓜葛?”
薛大郎冷笑一声,“巴结厂卫!”
薛大人登时怒火上涌,“你给我闭嘴!”
知道问不出什么,看管事也被吓住,薛大人把画轴扔回管事手中,“你先下去吧。”
“老爷,这卷轴既然有用,要不要挂在姑娘灵前……”管事看着手中卷轴有些迟疑。
薛大人却摆了摆手,“那倒不必,妙妙用不上这个。”
管事应喏正要退出去又被他出声叫住,薛大人神色迟疑踌躇片刻还是长叹一声,“罢了,既是写给妙妙的,那就放入棺中给她随葬吧。”
“这也算我这爹爹唯一能给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