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看看,陷入一片迷茫之中。
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一个光头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他身边,赫然有几根熄灭的法香。
陆余生穿过不知所措的人群,走到了陆家院里。
“陆大侠。”
见是陆余生,书生顿时心头一喜。
方才他赶超对方急着回家,全然忘却了对方。
本以为对方已经走了,还好来的及时。
书生不是傻子,自己前后两次反差。
显然是刚才闻到的异香有问题。
而陆大侠的本事书生是知道的。
自己清醒过来,肯定是因为那股清风的缘故。
陆余生走进来后,先是和陆员外,还有书生见礼。
随后转向那位宣讲大师:
“这位大师,方才陆某在外听的明白,您说建佛庙是为了试诚心?”
“这是自然。”
那和尚说道。
“为什么要收钱?”
那宣讲大师一愣:“什么?”
陆余生继续说道:
“既然你说建佛庙是为了普度众生,令人人成佛,何必贪图凡间的财货?这么多银子,别说对普通人都是天文数字,就算对这位颇有家资的陆员外来说是伤筋动骨的数字,佛祖建寺庙,要钱作甚?”
这个问题,对于替光明寺游说的宣讲大使来说是经常被提起了。
这也是他们光明寺业务发展过程中绕不开的话题,对此,这位宣讲大师早有所料,也早有研究。
通常人们会说反复强调自己的诚意有多么炽烈,无需金钱证明,但实际上对于凡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金钱更有效的证明手段。
发誓赌咒任何人都会,但真金白银拿出来,就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了。
诚意这个话题,可以说是自己的主场。
“哈哈,这位施主说笑了,佛祖要的不是贪图凡间的金钱,只是需要你们拿出诚意。”
“诚意?那是什么?你不是说因为陆员外与佛有缘,才得佛祖青睐么?既然人已经有机缘了,在要诚意何用?”
那宣讲大师皱了皱眉,片刻后说道:“机缘与诚意,当然缺一不可,不然难道要我们寺僧众求着你们成佛吗?”
陆余生当时就笑了:“这不是自然吗,修行不就是这样,你们现在不就是在生拉硬拽,求着别人来付出诚意好成佛吗?”
而不待那宣讲大师反驳,陆余生已经进一步说道:
“诚意是互相的,陆老爷有成佛的诚意,你们光明寺僧众度化世人的诚意又在哪里?动动嘴皮子说你与佛有缘就行了?这公平么?”
“这……”
宣讲大师瞠目结舌,倒不是陆余生的话有多么无懈可击,而是一直以来,接着光明寺的余威,还从未有人敢这么深入的和他辩解。
不过,对方的话也不是无懈可击,宣讲大师咳嗽两声,辩驳道:
“施主说的有理,但不多。”
“出家人一心向佛,并无余财,这才需要善男信女的供奉。”
“若是人人都不出钱,这庙,如何建起来呢?”
说完,这位宣讲大师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正所谓庙不是一天盖起来的。
无论怎么辩驳,动土都需要掏钱,他围绕着这一点来说,便能无往不利。
可谁知,对面的陆余生只是从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随后开口道:
“这个吗,陆某拜过的寺庙不多,也就那么一个。”
“那寺庙里的和尚对我说,这座庙,是他的祖师,带着几个师兄弟,自己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和尚们自己平整地面,打地基,从山下往山上一点一点运石料,砍木造横梁,用做法事的钱请匠人造牌匾。”
“和尚建庙,住庙,修佛,敢问这位法师,他们可有诚意否?”
“啊……这。”
那位宣讲大师此时说不出话来。
这让陆余生更加确定他根本不是和尚。
因此他方才说得,正是老光明寺的历史。
在本地,只要是知道济缘大师的人,就一定听说过大师们徒手建寺庙的传说。
而对方连这都听不出来。
要么不是和尚,要么就是数典忘祖!
见对方哑巴了,陆余生又怎会给其可乘之机。
“再者说了,若光明寺真的有意度化世人,何需讲求诚意?有缘则度,无缘则罢,若是人人都有缘,那就普度众生,何须在看诚意?”
“何况人心善变,今天有诚意,或许明天就心生悔恨,痛恨自己银子白白捐赠出去,这种诚意又要来何用?”
一番话说完,宣讲大师冷汗直冒。
这等棘手的家伙他从来没遇到过。
陆余生此时却说道:
“你们的把戏到此结束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但肯定不会是和尚,而且你们还拿着白莲教的法香来帮和尚做事,我说得对吗?”
此话一出,宣讲大师大惊。
不知自己一众是如何暴露的。
但此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毒辣,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眼前这人了。
当然,不是现在,这里人太多,不好下手,一定要等回到寺里在从长计议。
对方这么说,显然是知道白莲教特有的法香。
方才吹散香味的也肯定是他。
如果放任此人继续活动,恐怕不利于自己今后的行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陆余生先前说出那句话后,便是掀桌的前兆。
见对方用白莲教的法香来迷惑百姓敛财,陆余生对光明寺最后的一点耐性已尽。
仗势欺人,愚弄百姓,煽动民心,逼捐讹诈,疑似害命,实数该杀!
陆余生心中一怒,踏步,拔刀,锋芒如电。
一刀斩出,那宣讲的和尚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完全来不及!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却是陆员外见情况不对,闪身抱住了陆余生的腿,大叫道:
“壮士使不得啊!”
陆余生被他这一阻碍,刀锋稍稍阻滞,刀尖贴上了那和尚的脖颈。
却没有砍下去。
他还是收回了横刀。
毕竟是在别人家中,陆余生不想给无辜的人添麻烦。
他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滚!”
那宣讲和尚早吓得屁滚尿流,等到陆余生的首肯如蒙大赦一般。
踉跄着跑了出去。
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那宣讲大师跳上马车,带着人仗头也不回的离开。
见人走了,陆员外松了口气,随后对陆余生说道:
“壮士,还请快离开此地,那光明寺不是好惹的,您今翻赶跑了他们,那和尚被辱,绝对会回来报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