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大和尚念了声佛号,随后单手合拢,对陆余生垂首道:
“这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让贫僧超度了他们吧。”
陆余生一手按着横刀,发问道:
“为什么?作祟的邪物,斩了便是。”
“阿弥陀佛。”
和尚念了声佛:“施主这一剑下去,他们便不能投胎入轮回了。”
“你这大和尚休要胡说,我手上的可是刀。”
陆余生震声说道。
“可施主心中拔出的却是剑。”
大和尚不依不饶。
僵持了一会儿,陆余生忽然散去刀身真气,呵呵一笑道:
“你这大和尚倒是有趣,那你忙你的去吧。”
“阿弥陀佛。”
和尚念佛道谢,随后口中念念有词道: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事态急转直下,短短一瞬的功夫接连反转,直叫人眼花缭乱。
大伙儿脑子没转过来,喉咙里那口惊呼早已被吞下肚,只剩下满腔的疑问。
事情发生的太快,大伙都没瞧明白。
只有数中一书生听清那大和尚念得是超度亡魂的往生咒。
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酒馆店家和小二是鬼,这刀客和和尚看出来了,除掉鬼后二人起了争执。
不过具体缘由他还是不清楚,出于好奇,那书生恭恭敬敬的拱手作礼,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多谢大侠出手,若不是大侠看破这鬼物的伎俩,我等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不知这鬼物为何在此作祟,还请大侠指点解惑。”
听到书生的话,陆余生寻了个凳子,倚着桌子坐下来,这才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数中一个枉死鬼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吊着一口怨气,裹挟着其他新鬼,一同在这里结了一个鬼蜮,趁着阴雨天鬼气浓郁,专门迷惑人进来供他们吸精气罢了。”
“枉死鬼?”
众人听了疑惑,
而陆余生也是耐心的解释道:
“诸位来时是不是天上连日下雨,道路泥泞?路上经常能看到被雨冲下来的黄土堆成的土堆?”
“嗯,确实如此。”
众人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连日的大雨冲垮了山石,封闭阻塞了渭洲去泗州的一条要道。”
“很不巧,这条道上有一家迎送来往行者的酒馆,被大雨冲垮的山石给埋了,包括老板和小二与投宿的一家四口在内,全都没有逃出来。”
“这店老板也是吊着一口怨气,他再此开店日进斗金,就这么死了怎能甘心?”
“那一家四口更是枉死,好不容易逃得匈奴兵灾,来此投奔亲戚,却不想横糟不测,因此怨气也极大,与那店老板一同接着怨气和连日的阴天,结了这座鬼蜮出来。”
陆余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墙角那几位。
丈夫已经被往生咒搅得神志不清了,女人和小孩稍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进来时就感觉这一家不对劲,后来仔细一看果真不是活人。
“这,这还没什么啊。”
不光是书生,那两个见多识广的猎户听了陆余生口中的事,都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那猎户这是又想起刀客之前进来时要酒,可酒上来时却是滴酒不沾,顿时联想到一个不好的结果。
这么一想,肚子果然起了反应,当下便腹痛不止,随后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只听“哇”的一声,呕出一大滩黄泥水来。
那几个书生见了,也顿时是一惊,很快其中一人便起了反应,弯腰吸气呼气。
随后呕出一团烂菜叶来。
当下好似开了什么闸门。
在场大部分人都开始呕吐起来。
什么黄泥水,烂菜叶,土坷垃……
有什么呕什么。
统统一股脑呕出。
“枳多迦利坚往谛往生。”
“莎婆诃速疾圆成。”
随着大和尚的往生经念完。
完成了整个超度仪式后,两团灰气逐渐消散。
而那一家四口的身形也慢慢变得虚无。
屋外的狂风暴雨渐渐平息,屋内枉死鬼混原本痛苦的面容渐渐安详。
从窗外射出白光,充斥着整座酒馆。
好似白雪融水,周遭的一切在白光的笼罩下缓缓消退,继而湮灭破碎。
几人抬眼望去,唯有身处的酒馆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那坟丘般的乱石堆。
从石缝出依稀能看到倒塌的酒馆遗址,还是新的。
一束阳光射入眼帘。
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
七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官道依旧,河水依旧。
临山傍水,好一处风水宝地……
骑在黄骠马上,陆余生看着和自己同路并行的和尚,颇有些好奇:
“法师怎么称呼?”
“小僧广信。”
大和尚闷声闷气的说道。
陆余生则与马上抬手:
“在下陆余生。”
随后放下手来:
“法师可是也要去光明寺?”
“是极。”
大和尚点了点头。
马背上,陆余生放缓了马步:
“原来如此,正好我与法师顺路。法师也是参加这光明寺的无遮大会的?”
“阿弥陀佛。”
大和尚念了一声佛,随后对陆余生说道:
“陆施主,小僧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那强人的首级交于小僧?”
听了大和尚这话,陆余生倒是在马背上笑道:
“大和尚,这个请求我可满足不了你,来此之前我就打听了,这厮作恶多端,大和尚要他首级,莫不是看他也是光头,以为也是和尚?”
陆余生笑着,又随口说道:
“还真别说,这贼首叫广志,大和尚法号广信,你们倒是同一辈。”
“阿弥陀佛……”
大和尚这声佛念得尤为吭长。
见身后脚步声消失,陆余生回头望去。
之见那大和尚将月牙禅杖深深的插入道中,双手合十道:
“陆施主猜的没错,那广志正是小僧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