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天幕中的景象在继续放映,而蛇妖柳元凝视着天空中景象,沉默许久后,转头对身旁虚幻的陆余生说道:
“你在替那个和尚洗白吗?无论怎么样,都是他都是耽误了我和湘云的罪魁祸首之一。”
“再者说了,先不提我根本不知道文家内部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将这些画面投影到我的意识之海的。”
陆余生负手而立,幻影身躯在柳元身边上下微微起伏:
“这可不是什么洗白,我只是把你看到的,和我知道的客观真相利用心剑转达给你。”
“毕竟对付你有点特殊,我只是利用心剑的一部分效果。”
“你一定很好奇我这个时隔如此久的外人是如何知道的内情要你还多吧?要重塑这些记忆画面可真不容易,如果我只有你的视角的话,说不定也会同情你的前半部分遭遇,只可惜我拥有的视角要比你多。”
听到此话,柳元打了个哆嗦,埋藏在记忆深处中被他选择性遗忘的部分开始逐渐苏醒。
陆余生的话,再配合上天幕上那几乎完整的视角,让柳元一下子想到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你想到了吧?”
陆余生的声音从身旁幽幽传来:
“这个人,可还在那里等你呢!你口口声声说是济缘大师耽误了你的姻缘,他是罪魁祸首,可那个人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的。”
“说书人的故事里,有说书人自己的观点,他们认为蛇妖在婚礼上喝雄黄酒显出原形的桥段很有戏剧性,因此将你和文小姐的经历改编成故事,这是他们对这段故事的修改。”
“这没什么,人都是倾向于为自己说话的,故事在流传的过程中会有所改动,记忆也是。”
“人都是对美好的记忆加以修改,添加滤镜,使其变得更加美好,而对于那些不好的回忆,人就会将其埋藏,将它遗忘,更有甚者,会将记忆修改,”
“所以,到底是她在撒谎,还是你这些年,对自己记忆的修改与催眠呢?”
很快随着柳元的沉默,天幕之上,济缘和尚走后,后半部分的画面开始浮现出来……
画面中的柳元在离开之后,去往天南洲拜师修炼。
山中无岁月,在五十四年后,修炼有成的柳元重新故地重游,想要找当年所有参与者报仇。
他首先找上的就是文家。
然而一番问询之后,才知道文家早已搬走了。
留下来的宅子虽然破旧,但还有人生活的痕迹。
柳元很是疑惑,但也未多做停留,转身之时,他在巷子口,见到了提着一篮子菜,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的文湘云。
文家搬走了,但文湘云偷偷跑了出来。
她因为惦记心上人,以死相逼不肯嫁人,被文老太爷逐出了家门。
好在白牛镇的宅子没有变卖,在亲族的帮衬下,文湘云就这样在白牛镇待了五十四年。
五十四年的光阴,足以跨越三代人。
当年这件事本来就传播没那么广,除了药铺的伙计和下人,外人很少知道细节。
这些年,亲身经历的人有的早已搬走,有的已经逝世。
文湘云与蛇妖的故事已经变成了街边说书人的评书,街边孩子们的话本。
已经没人再知道住在白牛镇十字巷尾的老婆婆曾经是镇子上最好医馆的千金。
在当年还留下过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传说。
大家都有自己事情要做,目光大多数都集中在养家糊口的活计上,没那么多时间深挖几十年前的故事。
文湘云就这样在这里孤独的生活了五十四年。
期间除了偶尔有亲族会来看望她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孤身一人。
在外人眼里,住在尾巷那栋不大不小的宅子的老婆婆是个深居简出的怪人。
除此之外,该干嘛干嘛。
没人会在意一个孤身老婆婆的身份。
此时,苦等了五十四年的文湘云终于等来心上人的回归。
她不知道柳元住在哪里,她不知道柳元究竟去了哪里。
她只知道柳元清楚自己的家在哪里。
于是她在这里等了他五十四年……
现在,重新见到心上人的她枯萎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浑浊的眼神中冒出点点亮光。
她就这样看着依然青春俊秀,和五十四年前毫无区别的心上人站在自己的家门前,在看到她后转身向自己走来。
“哒哒”的脚步声像是敲在自己的心房上。
越来越近了,文湘云的眼角似乎有泪要流出。
她就这样看着柳元和自己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越来越短,直到彻底归零平行。
二者背对背交错而行,在巷口擦肩而过。
从始至终,二者的眼神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天幕上的画面继续播放,而柳元的神情已经开始不自然起来。
陆余生的声音传来:
“我记得妖族的嗅觉要比人类灵敏很对吧?尤其你还是蛇妖,那嗅觉应该更加灵敏才对,怎么?你发誓要爱一辈子的湘云,她变老了,你就认不出来了?”
柳元:“我……”
“我什么?你是想说自己真没认出来,还是说不敢认呢?”
诛心之语从耳旁传来,柳元只感觉大脑一阵颤抖,明明根本不冷,但他却感觉身躯一阵寒意。
“真可惜啊,那文小姐见你的眼神始终没有和她交流,也明白了已经风烛残年的自己相比还风华正茂的你已经不是对等的爱了,这个女人见你没有和她相认,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便也没有开口。”
“不要说了……”
柳元捂着头,痛苦的说道。
“这就撑不住了?”
陆余生发出一丝冷笑:
“还没完呢!我告诉你,你走之后,满足自己再见到心上人意愿的文湘云为了不给你添麻烦,当晚就跳井自杀了!”
天幕中,画面再度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