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府派往番国和亲的大船上,贾探春身穿华丽的婚服,听着身边南安王妃派给她的康嬷嬷讲解番国的势力,她心中惶恐不安,可仍努力的记着。
她知道,自从离开贾府,她就是孤身一人了。
来到南安王府后,南安王妃待她很是亲和,南安小郡主或许知道自己的到来,是代替她悲惨的命运,代替她嫁给语言不通,毫无教化的南蛮人。因此每次都不敢看她,对她也是百般忍让。
可这有什么用,一时的愧疚并不能改变他们决定牺牲她来换取他们安稳生活的决定。
没有人替她贾探春打算了,从此以后,她要为自己打算。
想到这里,贾探春伸出纤长玉指揉了揉头,示意康嬷嬷继续讲下去,康嬷嬷讲了一下午有些口干舌燥,不欲再讲,但看了看贾探春身旁小桌子上放的三四的碎银子,又堆了个笑脸继续讲下去。
但康嬷嬷心里是瞧不起贾探春的,装什么郡主小姐呢?谁不知道她这嫁到南蛮,生死不知,能不能活的过她这个老太婆都两说呢,哦,不,肯定活不过她这个老太婆,那个南蛮王,据说生性残忍,最喜欢折磨女子,到时候这个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姐,说不定成婚当晚就受不得欺辱,抹脖子自尽了。
正说着呢,忽然刚到船一阵颠簸,晃动的甚是厉害,然后外面乱哄哄的,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康嬷嬷说“我替郡主出去看一眼吧。”说完掀开船帘子上了甲板。
过了很久,探春心生疑惑,觉的她这一去也太久了,便喊了两声来人,可依旧没人过来,她知道自己在南安地位卑微,没人想讨好一个将要嫁去蛮国的南安王义妹,这些伺候的侍卫宫女不听她的也是常有的事。
但现在她身穿婚服,听嬷嬷说下午就能到南蛮国,到时候她要穿着这身婚服上轿子,因此也不敢出去乱动,只焦急的等待着。
过了很久,康嬷嬷才浑身发抖走进船舱里。探春注意到康嬷嬷似乎换了条裤子,之前她穿的是搭配她婚服的红裤子,现在换了条黑裤子,便问康嬷嬷为何换了裤子。
康嬷嬷咳了两声,说没事。
探春见康嬷嬷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而是问道:“嬷嬷,外头可是有什么事吗?”
康嬷嬷僵硬的笑了下,用夸张的语气说:“姑娘,快盖上红盖头吧,婚事改了,改成在船上成婚了,现在接亲的船就在外头等着您呐!”
说着就将探春按到梳妆台前坐下,哆嗦着手去拿梳子给探春梳头发。
探春有些吃惊,之前从没说过要在船上成亲啊,为何突然要改,可是有什么变化,她不住的问康嬷嬷,康嬷嬷只说不要担心,又说南方番国,靠海为生,本来就是有在船上接亲的习俗,别再多想了。
待探春想再多问两句,康嬷嬷已耷拉着脸威胁说:“难不成郡主不信老奴?”
探春已被按着坐下,她看着镜中的一脸忍让的女子,想到自己在异乡漂泊,没有人可以依靠,就连这个南安王妃声称是送给她的体己人,都敢不把她当主子看。
现在她还没嫁人呢,对南安王府还有利用价值呢,身边人就已经不把她当主子了,那将来还有谁会把她当成主子?
她贾探春岂不是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想到这儿,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给了康嬷嬷一巴掌:“刁奴!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竟敢与我顶嘴?”
康嬷嬷哪能预料到在南安王府时,小绵羊一样温顺的探春会突然发难,指着探春你你你了半天。
船舱中气氛变得紧张,就在探春想要再给这刁奴一巴掌的时候,船舱帘子被掀开了,进来两个身穿藤甲的侍卫,探春连忙低下头,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
康嬷嬷见了这两个侍卫抖得如同筛糠。
打头的那个侍卫说:“怎么了,吵吵嚷嚷的。”他看了眼探春,问“不是说了尽快举行婚礼,怎么还不戴凤冠披霞盖?”
康嬷嬷小声道:“郡主不愿意在船上成婚,正在发脾气……”
探春被这老奴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笑了:“我发脾气?你怎么不说你不服管教,三番两次的顶撞我。”
打头的这个侍卫正是林深,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小辣椒似的贾探春,要知道上一世的贾探春那叫一个温柔娴淑,可从来没在他面前表露过如此活泼的一面。
探春注意到那个侍卫不错眼的盯着她看,有些不舒服,狠狠的瞪了过去。
林深这才低下头去,一副恭顺的模样说:“姑娘别怕,这南方地区以海为生,因此敬重水神,您嫁过去这一日正是此地水神娘娘诞辰的日子,经过我国巫师卜测,正是要举行船婚才能得到水神娘娘的保佑。”
郑通偷偷瞄了一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老大,觉得老大这为了娶媳妇,真是废了牛鼻子劲了,要他说直接抗到身上入洞房就是了,何必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撇着嘴呢,被老大狠狠踩了一脚,郑通收起视线,不敢再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