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那看门的过来道:“老爷喊你们去后门处,让姑奶奶先看看,是不是我家老爷的外孙女。”
林文便领了香菱往后巷子过去,真的有一个中年妇人并一个丫鬟等在那里,她年级看上去与薛姨妈差不多,只看脸的话瞧着是有些气度,只是如今已被贫寒掩盖。
她身穿着深色旧衣裳,猛地一看还不如薛家贾家的下人婆子穿的体面,手指上全是茧子,一看便知经常干针线活。
香菱见到她竟不肯再往前走,林文知道她是近乡情怯,推着她将她带到封氏面前,封氏从刚刚见到香菱别也如雷劈了一般一动不动,半天才用颤抖着的手摸了摸香菱的脸,又用手触碰了一下她额头上的红痣,放才哭道:“儿啊,我苦命的英莲!”
一句话哭着说完竟然岔气昏了过去。
香菱凄叫道:“娘!”与封氏的丫鬟搀扶着她。
封氏的丫鬟着急的说:“自小姐丢了之后我家太太一直身子不好,天天晚上熬夜缝补衣裳补贴家用,如今见了小姐竟然一时激动昏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在封家过得凄苦,封氏的爹封肃此人颇为看中银钱,当初甄家过来投靠,就是他以置办田产为名头,半哄半赚将甄士隐的钱财哄了个干净,却只给了他几亩薄田。
之后又嫌弃甄士隐不会生财,处处苛责与他,见人就说他这个女婿好吃懒做。甄士隐是个读书人,生性清高,受不了被丈人一家如此排挤,又苦闷无出路,最后出家了事。
如果不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封肃连封氏这个女儿也不想养着。
封氏天天带着丫鬟赶制针线活换取银钱交给她老爹,后来封肃才渐渐不说什么了。虽如此,精食细饮肯定是没有了,生病时也缺医少药,就每日挨着。封氏的身体本就因女儿走丢变得不好,这样长年累月下去,更是羸弱。
如今她家夫人这样昏过去,封老爷肯不肯给请大夫也未可知。想到这儿,封氏的丫鬟也急得哭了出来。
林文连忙上去帮着扶起封氏,道:“我已请了大夫随行,快将你夫人扶到床上,让大夫来看看。”他原本是怕香菱情深难抑,才备了大夫了,没想到来了就用在丈母娘这儿了。
他身后果然有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已上前跟来。
众人将封氏抬到屋内,大夫拿银针扎过,又拿掺了薄荷的药丸子熏了,封氏这才转醒过来。一起来就到处摸索着找香菱。
香菱坐到她的床前,握住她苍白冰凉的手,笑着说:“娘,我在这儿呢。”
刚才林文已经反复提醒了她,不可再在她娘面前哭,也不准露出凄苦的模样,那样只会让她娘同样伤心悲切,她应当高兴点,表现得开朗乐观一点,这样她娘才能放心。
她心中重复了几遍要开心要开心,脸上笑的更甜了一些,关切的问道:“娘,你可还好。”
封氏抓着她的手不放,半天才说:“真的是英莲,真是英莲,我的孩儿,我莫不是死了,不然如何能见到你?”
香菱听了这话又鼻头一热,但总算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只撑着安慰封氏:“娘没有死,真的是英莲找回来了,英莲不孝,这么多年才回来见您!娘……我爹呢?”
封氏哭着说:“你爹他……出家了。”
说着将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同香菱讲了,先是四处寻她不见,后来葫芦庙大火将他家烧了个干净,贼人四起姑苏待不下去,他们变卖家财去投靠了封肃,钱被封肃赚走,甄士隐与她都不善于田中劳作,愈加贫苦,后来甄士隐出家,她只能靠着封家过活,每日做些针线变卖度日。
香菱听了心中难过,林文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封氏注意到他问道:“这位是?”
林文站直身规规矩矩的向封氏行了一个大礼:“小生林……薛蟠,正是英莲如今的夫婿,见过岳母大人。”
“快快请起。”
封氏拉着他将他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见他身姿卓越,丰神秀逸,越看越是满意,嘴里不住的说着:“好,好!”
林文倒是大方任由她翻来覆去的看,一旁坐着的香菱不好意思的将她娘的手拉开。
封氏又问他是哪里人氏,家里是做什么的。
林文便将薛蟠的身世讲了,一般人没听过薛霸王名头,只听金陵薛家还是挺唬人的。
封氏听了便吃惊道:“竟是这样的大家族!英莲你是因何机缘嫁入这样的人家?”
香菱低着头摇了摇说:“不是的,我,我只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