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鹤眠微辞(2 / 2)

    怕是察觉到外面两人又起勾结,一时怨憎才起意,冷静下来也就好了。

    只要今日脱身,回去她就做安排,她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但可以将一些人都移走.....

但。

    秦怀屿反而笑了。

    “因为不怕死,所以无所畏惧?”

    “但孤怎么听说你把曾经在孤女时照顾你的那些旧人也安排在身边了,是为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对了,你家曾经那些败落的旧部因你成为太子妃而为太子重用,他们,可有不少人都参与对孤的刺杀之事。”

    姜鹤眠怃然惊疑,那些人?秦怀璋竟.....从未跟她提起过。

    想来,蠢笨的也只有她一人。

    秦怀屿看不到她神色,只问:“他们,你也不在乎吗?”

    他说的很难听,对她的印象也固定在了“攀附权贵帮扶旧人共享荣耀”之上。

    姜鹤眠:“陛下既这么坚定认为我是世俗之辈,为什么这么笃定认为我会为了区区下人舍弃自己尊严呢?这不矛盾吗?”

    “反正我都必死,又怎么会如此轻贱自己。”

    秦怀屿一时语塞。

    他确实对她心怀偏见,认为她不过如此,否则怎么会帮扶旧人,为了家族再崛起而暗中谋杀自己。

    明明,自己初前往边疆时,新婚的她还曾作为嫂嫂来送他,夸他为家国而战乃为好儿郎。

    当时他认为来送别的人多为虚情寡义,驱逐他只是为了附和太后为太子谋利,表面难过,实则开心,只有她,夹着钦佩跟担心。

    他是真信了。

    结果,她要杀他。

    那差点要了他命的最后一波暗杀,每一根暗箭上都淬了毒。

    所以,他抚了她的脖颈,指腹粗粝,抵着喉骨,好像随时可掐断,但又算温柔。

“你会的,皇嫂,你对自己人一向很好。”

    这话有些讽刺,像是在讽刺她以往对外面那位枕边人也素来极好。

    温婉贤良,荣辱与共。

    哪怕此刻了,也未曾说曾经的太子爷半点坏话。

    姜鹤眠一时静默。

    “孤自然知道你必死,难道你以为孤对你情深,非要强夺?”

    姜鹤眠皱眉。

    秦怀屿:“孤的名声,皇嫂不知道吗?少时既凉薄无情,长大后好色寡意,阴狠无道。”

    “不过是因为现在发作,结局已定,皇嫂必一并降罪处死,碍于世俗公理,孤碰不得,如今....只要皇嫂隐瞒不说,顾自隐忍,又有谁知道呢?”

    “至于能忍多少日,全看你用多少时间能将你在意的人安全送走了。”

    “皇家可多的是寡廉鲜耻的男人,我们兄弟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孤,对皇嫂可算敬重?”

    他感觉到刚刚还在用力拉扯自己手掌,负隅顽抗不肯屈从的小手颤抖了。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屈服了。

    觑见端庄崩塌后的羸弱苍白,生性冷峻酷戾的年轻帝王却有一刹迟疑,但听到外面的动静,猛然想到自己苦守边疆,差点死在那诡秘的歹毒暗杀中,他经历了好几次才确定出手的人是谁。

    然,这些年里这一对深情夫妻却远在王都得享荣耀。

是否自己掉下悬崖奄奄一息时,这人也像外面的女人一样缱绻娇软在秦怀璋身下?

    他神色平静,将软玉温香更紧密拢在怀里,然后冷酷摁在台前。

    “当年年少,皇嫂大婚之日,孤前来观礼,曾问皇兄为何非要选你,皇兄当时只说情深难以。”

    “如今看来,情深未必,但皇嫂绝色之下,必定还有其他过人之处吧。”

    “若确认了,待皇兄受死之日,孤必定诉以评价。”

    最后的目的在这。

    他要泄愤,亦要在击败秦怀璋后辱他。

    她不过是棋子。

    外面苟且难分难离,里面,他扯掉了她的腰带。

    折腰。

    目光尤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姜鹤眠忽然明白了当年家族败落时,母亲为何抛舍一切吊亡。

    也许,也是这样吧。

    难怪在门庭败落后,强敌环伺的处境下,自己还能活下来。

    在这浩大冷酷王朝,女子无根基,攀附任何人,都像是随时可碾碎的娇花,徒留一手生腥。

    权力,真当是个好东西。

    可惜她一直都没有。

    她闭上眼,无力阻拦身后的至尊权威,只能孤独撑住琉璃台,指节欲断。

    摇摇欲坠,一声不吭。

一个月后,帝王允诺,她已然成功送走所有在意的人,瑛王秦怀璋按计划起事,大败,受擒,拘天牢,其王妃姜鹤眠赐毒酒,封棺入雀陵。

    那棺,好黑。

    酒好苦。

    ——————

    轰隆,外面忽然有了雷声。

    春雨已至,但天地晦暗。

    等骤雨初歇,天光见明,骊山菩提院的三足青铜香炉渐有了人烟往来上祭祈祝,伞面色彩相互交替,上山下山,无有间断。

    其中一妇人与高大的少年谆谆言语时,听见少年不着调一句:阿娘,怎么的有烤肉味?

    妇人一愣,又气又笑,轻拍儿子,怪他胡乱言语,也忒贪食了。

    青山别寺的,哪来的肉味?又不是山中开辟的清院贵人们非出家人,不必拘寺规。

    等等,怪哉,好像还真有......

    山重隔绝僻静处,楼阁榻上被褥微塌,轮廓下耷拉了苍白的手腕,细长莹润,带着几分病愈未全的弱色。

    但榻上人醒来后,虚抬起的手掌却下意识抓了一个抓挠的动作。

    醒悟过来后,茫茫然看着手指指甲,也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醒来了?昨夜春雷不绝,今日又起,可是吓到您了?”

    嬷嬷絮娘听到动静后带着小丫鬟稚春带着早已备好的洗漱水巾进来。

    絮娘半跪在榻边,一摸榻上卧着的年轻女子,见她恍惚神态,面露怜惜忧虑,一边替人解开衣扣擦拭锁骨处都有的细汗,一边关切:“姑娘一头的冷汗,又做噩梦了吗?”

感觉到衣领下有些凉意的人回神,下意识想拦着对方往下解衣的动作,但想到对方不是三年前让她恐惧之人,顿下了,细弱应声。

    “自打五年前雷雨夜,姑娘大病沉重,药石罔顾,好在上天好德,一夜过去既有天光,您去了病症,逐渐康健起来,也是大幸事,菩提上人都说您有大福气,可惜就是留了这魇梦之症,有些不美。”

    女子真切看着嬷嬷的面容,再次意识到这人不是抚育自己长大的姜氏奶娘。

    现在是中历二十八年,原来的姜鹤眠已死五年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棺中惨死,转眼活成了在远离王都三千里江南小城菩提院中疗养的少女。

    这一过就是五年,若非这偶尔赶上雷雨夜的魇症常让她想起过往,她都快忘记过去了。

    浮生若梦。

    现在,她叫宋微辞,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说是养病,常年避居山中菩提院,但仆人护卫一应不缺,吃食衣物皆为上等,日子并不清苦,但最让她心惊的还是藏书。

    目光流转,二楼主卧宽敞明亮,几架子的书籍字画满满当当,别提楼上楼下皆有独辟的书房茶室。

    书籍是昂贵之物,世代传承,尤记得当年姜氏败落时,主事的母亲第一时间想安置的既是后嗣如她与姜氏大族数百年藏书。

    这么多珍稀古籍,却都安置转移到了山中修养的别院,可见主人并非将它们当做传承。

    这家底背景让她迷茫,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姜家还未败落时的钟鸣鼎食模样。

    但她也没多问。

    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奇在意。

    “外面,怎么有些不安静?”

    换了衣物后,外面春雨渐歇,雨打芭蕉的绿意摇晃也停下了,絮娘见她长衣款款走到窗前,迎着徐徐凉风,身形寥落如青鹤,要白日飞烟了似的。

    懂事的稚春已经拿出披风,絮娘取了,从后面给人披上后,顺着宋微辞眺望主寺点香台那边的泱泱动静瞧。

    “怪哉,今日也非时节,按理说点灯上香的香客不至于今日凑一起了,往时也就今日一成不到。”

“等会老奴去问问。”

    “姑娘别吹风。”

    “阿稚去取灶房的梅花汤饼,应是做好了....”

    阿稚颔首,正要下楼,三女却见屋檐下的小道有年轻寺人匆匆过,许是之前避雨选择了这里捷径,却被院内外的护卫拦住了。

    审问下,才知是新人。

    “小僧,小僧真不知此地避讳,有贵人在此,乃是避雨,是为匆忙.....”

    “何故匆忙?”护卫长不爱听这些罗里吧嗦的事,打断他,直接问根源。

    “死,死人了。”

    小沙弥一句言语,让楼上的絮娘两人大惊,靠窗而立的宋微辞微怔,目光寥寥飘向那边人烟聚集之地。

    若是寻常亡故,不会这么大动静,莫非他杀?

    可这佛门净地还能有命案吗?

    听得下面的小沙弥喘口气后继续惶惶道:“香炉鼎中竟露了烧焦挂肉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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