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这句话音落下的,是傅例陡然俯身下蹲后与她平视的脸。
有限视野内,他占据了她全部的目光。
点漆般的双眸,高耸的鼻梁,紧抿的唇。
他刘海怎么又盖过眉毛了,上次一起剪发好像是一个月前,长这么快了吗?
他的眼形好好看呀,眼尾微微上扬,无声勾人。
他眼尾下方什么时候长了颗小小的痣呢?之前怎么一直没发现。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是什么时候呢?
是一个月前他熬夜打游戏时自己特意观察他眼里是否有红血丝的时候?是两个月前两人出去玩拍合照的时候?还是三个月前两人为了冰箱里最后一罐可乐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
田澄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乱了节奏。
与傅例相处的点点滴滴细节在她的脑海中争先恐后地浮现,犹如散落在各处的拼图碎块,一刹那间强势堆积。
乱成一团了。
她盯着面前这张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俊脸,思绪开始漂浮,傅例始终未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没有人说话,两人对视着,又好似透过对方清澈的瞳仁在看更加飘渺不定的事物。
刚刚在小饭桌前的那股旖旎的氛围卷土重来,将这一小片区域紧紧包裹。
最后是突如其来的狗叫声打破了这一切。
“汪!”“汪汪!”
肥嘟嘟的萨摩耶犬和博美犬以为主人们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都呜呜汪汪嚎叫着想要参与其中。
两只狗狗往跟前凑,硬生生把两人之间难得的一点空间都填满了。
田澄终于回过神:“啊,哦,对了,是该开始练习了,不然要来不及了…”
她倏地收回了视线,低着头拿过桌上的台词剧本,像条不战自败的泥鳅一般从面前这小小包围圈中慌乱地钻了出去,逃到了距离最远的一张小竹椅上。
没有人拦着她。
傅例还是一动不动,呼吸都轻得听不见。
田澄坐在小竹椅上,缓了不到两秒,视线又控制不住地看向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往日里相处时大多是打打闹闹的,她好像,很少这样看过他的背影。
那晚被困仓库时他背着她一步步走出黑暗的回忆骤然涌现。一深一浅,一脚一脚,坚实可靠的、沉默的后背。
他不用她追逐,一直都与她肩并肩。
有那么一个瞬间,田澄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博物馆里铠甲雕塑的影子。持弓带盾,全身覆甲,威严且危险的骑士。
这尊雕塑一直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企图占据她全部的视野,却又不强势入侵,任由她来去自由,从不对她的选择做出过多的干涉。
从来都安静待在橱窗里的盔甲雕塑,好像有了破窗而出的迹象。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要破窗而出了?
而这次,目标会是她吗?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挤满了田澄的脑子,在她愣神的片刻里,面前的人影动了。
傅例摸了摸两只狗狗的脑袋:“先自己去阳台玩,等会儿再陪你们去楼下散步,不听话的明天没有包子吃。”
“汪汪汪汪汪!”“汪汪!”
哼哧哼哧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两只狗狗乖乖去了阳台,傅例则顺势起身,拿了桌上另一份台词剧本,随意坐到了沙发另一侧。
田澄不说拍摄开始,他便只是低头安静看着剧本,给她留足了时间与空间。
可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再拖延下去更做不完了。安静看了十几分钟台词后,拍摄不得不开始了。
傅例从书包里取出了DV机,低头调整着参数,寻找拍摄角度。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客厅,目测镜头距离。
镜头要装得下两个人,他要始终跟她在一个画面里,不能远,只能近。
要亲近的距离,能让她察觉到两人关系不同一般的距离。
既然之前排练健美操时能通过亲密接触让她察觉到异性相处方式不同,那故技重施会有效果吗?
加上经典爱情剧本的氛围渲染,她能彻底开窍吗?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所谓的试探。
接下来,是该研究如何说服田澄接受两人面对面近距离演绎剧本的事情了。
傅例在心里将自己的想法盘了一遍又一遍,从利用楚西的身份引导她选这个剧本开始,到特意用她不会操作的DV机拍摄,再到现在思索如何用固定视角的说法来营造近距离接触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