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莹莹看着六七岁就学会胡搅蛮缠的小堂妹,面上温柔笑意不改。
问道:“你这‘你的我的’是怎么判定的呀?”
徐暖暖昂着小脸:“橙汁是我家带来的,就是我的。”
徐莹莹仍旧笑着,温柔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拿着的筷子,嘴里嚼着的牛肚,装饮料的杯子,屁股底下坐着的板凳,都是我的。”
徐暖暖亲眼看到前一秒笑容温柔的堂姐,后一秒面上挂上冰霜,笑意不减,却是变成冷锐的箭,射向了她。
熊孩子万能连招触动,徐暖暖小朋友张大嘴巴,光打雷不下雨,嚎起来连扁桃体都清晰可见。
徐莹莹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好相与的意思:“徐暖暖,要么坐下来好好吃饭,要么抱着你的橙汁滚蛋。”
徐婶婶有些不乐意了:“你跟孩子计较什么?就让她喝怎么了?”
徐莹莹丝毫不退让:“那你跟我还差着辈呢,不也在这跟我计较,感情你家的规矩只针对外人是吧,好一个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徐婶婶见徐莹莹说不通,改质问起徐父:“三哥,你也不管管莹莹,这么目无尊长,要上天啦!”
徐父低头喝酒,一个字都不说。
笑话,家里还买得起菜,请得起客,那都是徐莹莹搞回来的钱。
谁会为难自己的摇钱树呢。
徐母也搭腔:“莹莹从小到大,哪有无理取闹的时候,这肯定是暖暖太过分了,我看你也该好好管管暖暖了。”
徐莹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闹剧,对父母的维护却只觉得嘲讽。
她终于有了底气,也能和舒晚那样,敢于表达。
可是这底气,建立在千疮百孔的过往上。
然而她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亦是同样决定,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摆脱拖拽她脚步的深渊。
饭后不久,向初就以父母催促为理由,要离开。
徐莹莹送他出去,满怀温情和他说再见。
然而向初神色复杂看着她:“你居然也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向初不知为何,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舒晚的影子。
徐莹莹问:“这样不好吗?熊孩子是要教育的呀。”
向初不知道怎么评价,好还是不好根本不重要,只是他忽然觉得,徐莹莹和他心里以为的样子,相差甚远了。
一只柔弱的小白兔,突然露出獠牙,是光用好不好就能概括的吗?
徐莹莹不再柔弱反而有些冷酷的表情,微妙的恶意仿佛刺痛了向初的眼睛。
他好像一点也不愿再看下去,只能沉默地离开。
离开这片嘈杂的区域,上车之前,向初还能感到某种不解和受伤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身后。
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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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吻打破了什么坚实的壁垒,顾衡的害羞和克制慢慢消失了。
顾衡也不管自己住的多远,不嫌累的来回折腾,舒晚有空他邀约,舒晚没空他也邀约。
并且约会项目逐渐从热闹的商场、游乐园变成了冷门电影的电影院和KTV。
他似乎越来越不爱热闹,且无师自通掌握了接吻的奥妙,如果被舒晚拒绝,就露出流浪小狗那样可怜巴巴的神情。
某次舒晚问:“电影结束九点半了,还有车回去吗?”
顾衡点头:“最晚一班公交车要到十点半,来得及。”
舒晚又说:“我在市区有一套小公寓,你去住?这样也不需要每天来回跑。”
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又有颠簸路段,十分难走。
顾衡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他已经差舒晚这样多,若再脸皮厚的贴上去,接受舒晚的馈赠,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舒晚却没意识到,顾衡那脆弱的羞耻心和不合时宜的孤高,只以为是假期不多,也要多陪养父和奶奶,因此也没有再提此事。
但接下顾衡也似乎突然开始忙碌,直到开学前,两人都再也没有时间见面,甚至连返校,顾衡都先行了一步。
高考结束后,盛祁安没有理由再留在海城,盛宗锐又发来讯息,言简意赅至毫无父子温情:【速回。】
盛祁安便只好在遗憾中和舒晚背道而驰。
抵达别墅,盛宗锐正拿着报纸看着,听见动静没有抬头。
盛祁安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提着行李便要上楼。
在盛祁安的视角看去,盛宗锐整张脸埋在报纸后面,然而声音飘了出来:“你和殷琼烟闹翻了?”
盛祁安已经预料到父亲并不会关心自己路上是否受累,甚至可能什么都不说也比一开口就问烦心事好。
于是强忍着不快回道:“谈不上闹翻,说开了点事。”
盛宗锐漫不经心道:“小丫头对你心倒是真的,只是不怎么聪明,也不算良配,早点说清楚也好。”
盛祁安冷哼一声:“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盛宗锐道:“别的都好说,只有别和海城的人扯上关系就成,包括你那些外祖亲戚。”
盛祁安终于忍不住呛声道:“你到底是看不起海城的人,还是害怕海城的人啊。”
“我为什么要害怕?”盛宗锐翻了一页:“因为所谓的愧疚吗?”
“你有愧疚心这种东西吗?”盛祁安冷冷道。
“所以懂了吗?我只是讨厌小门小派的下作手段。”
“你什么意思?”盛祁安侧脸弧度冷硬,眼神极其不友善。
两人说是父子,倒更像仇人。
盛宗锐已经不想再回答,看了一眼腕表后起身:“叫你回来不是吵架的,任务书已经放在你的书房,务必完美达成。”
说完便不再停留,径直走了。
盛祁安也上楼回房,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合照。
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子,长发半披,眼中有浅浅的笑意,通透干净。
被她揽在怀里的小男孩,像一颗雪白的糯米团子,嘟着嘴像是在生闷气。
盛祁安放任思绪沉沦,竟然发现,记忆中母亲唯一欢乐的时光,便是在没有盛宗锐的海城。
男人的花心是与生俱来的,白若雨也曾是骄傲抽离的,在发现丈夫的出轨后,便毫不犹豫带着幼小的盛祁安离开平京。
白老太虽然不满白若雨的自作主张,但好在她这个女儿没有笨到独自回来。
只要儿子在这,盛宗锐自然不会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