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晖再看周围和简迪一样躲在角落吃饭的孩子,都是一样毫无油水的饭菜。
他再看骆淼那一群人的饭菜,鸡腿肉条蛋汤一样不缺。
马晖默不作声靠近骆淼,拿起他的饭菜,猛地扣在他的脑袋上,滚着热烫的饭菜,将骆淼的脸灼得疼痛难忍。
骆淼本想发作,但看到的是顶着凶恶脸孔的马晖,他一下子萎了,反而求好地问:“马哥,怎么了?”
马晖哼了一声,看着这一群以骆淼为中心横行无阻的团体,没好气地说:“你们再敢抢别人的饭,别怪老子打你们。”
马晖又回到简迪身边,将自己的饭和简迪的换了,以下命令的口气说:“吃吧!”
简迪怕怕的,胆怯地小口吃起来,用余光观察马晖,只见他大口嚼饭,心无旁骛。
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马晖。
平时福利院孩子们吃完饭后,最大的娱乐活动便是在宽阔的草地上自由玩耍。
恰好此时正是仲春时节,时和气清,草长莺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得姹紫嫣红,随风摇曳。
简迪平时饿得没力气,动也不想动,自此马晖狠狠教训了一番骆淼之后,他的饭,原原本本在他嘴里,没被抢走。
吃饱了,便有富足的力气。他开心地依着花朵散步,佝着身体,仔细欣赏不同颜色的花朵,时而微笑地闭眼睛,闻沁人心脾的花香。
驻足片刻,他再转身,碰到了马晖。
要是依着以往,简迪肯定会假装没看见默默走开。
可,心中一股力量让他站在原地。
他微笑地对马晖说:“谢谢你。”
马晖神色稍动,粗黑的眉毛微挑,他手拍在简迪肩膀上:“别说感谢之类的狗屁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简迪低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马晖望向湛蓝色的天空,一只白色飞鸟,自由自在地在宇际划出一道飞痕。
他露出极其羡慕的神色,不禁神动。
简迪还是第一次在马晖脸上,看到如此温和,乃至温柔的表情。
马晖扭头,对上简迪的眼睛,问了一个让他心颤无比的问题:
“简迪,你想离开这儿吗?”
离开?这对简迪来说,好像是个很遥远的事,可心里却分明在蠢蠢欲动。
他常常一个人发呆,会好奇走出这个狭小大院的外面是什么样子,远处的天空和这里是一样吗?
最重要的是,他讨厌这里。
被欺负已经家常便事,半夜被身上的痛觉折磨得难以入睡。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安慰他。
可身体已经在这里扎根,逃离也只是偶尔念想作祟,没有付诸行动的计划与果敢。
如今马晖这一问,让他看到了希望。
不知怎么,他对马晖毫不避讳地说:“我想离开,你呢?”
马晖微微一笑,对他说:“这还用问,那是肯定啊。”
两个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两个男孩在酝酿逃跑计划。
马晖嘱咐简迪:“多吃饭,多认字!吃饱饭才有力气跑,多读书对以后好。”
简迪认真地照做,马晖则是不断地告诉简迪外面世界的事,告诉他东南西北方位,让他晚上跑的时候,跟着星星的方位,跟着竹子生长的方向。
简迪如获新生,每天都能从马晖那里学到大量知识。
他对马晖由原来的敬而远之到亲密无间,两个人如同战友,即将奔赴前线。
逃跑机会始于初夏的某个晚上。
这是马晖定的。
白天,他悄咪咪地找了两个背包,把积攒的饼干、红薯、水放在里面,他和简迪一个人背一个包。
半夜两点,等所有人都睡着之后,马晖悄悄地拉上简迪,蹑手蹑脚起床,屏住呼吸呼吸,跑到庭院内。
大门是锁着的。
马晖早已提前摸熟了路线,他带着简迪跑到后山的围墙处,那里有一颗大树。
他一马当先踩着树桠,借着树枝,半跳到围墙上。
简迪也照着他,踩到树枝上。
“手给我!”
简迪没想到马晖的手如此强壮有力,一下子就把他稳稳地托到墙壁上。
然后他们两个男孩再踩在围墙外的一颗大树上,顺着树,滑下来。
晚上月色十分皎洁明亮,照亮道路。
马晖抓紧时间,紧牵着简迪,一路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马晖才停下,简迪大口大口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