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g</b>裴三笑道“是,祝真人少有闲暇,偶尔能坐在此处喝茶也不过片刻歇息,我还不知他是何时刻下的。”
李承影捧场赞了两句“自然清新,颇得野趣。”
裴三见他随手拿起一本札记准备细看的架势,就道“李公子且在此处消磨,看完将书籍归回原位即可,我先去摘点茶叶,制作灵茶,回头好给你们带一些走。”
李承影颔首“裴郎君不必管我,自去忙便是。”
待裴三一走,他的表情随即一敛。
李承影抚上手里的札记,神色变得莫测。
“祝玄光,我已经来了。”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譬如,你与我的关系。”
“还是,我身上的所有秘密?”
李承影对着空无一人的静室说话,看上去有些诡异,但他却表现得极为自然,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人隐身在此处,只是一直不出声。
他当然也没有等到回答,这里本来就不可能有人。
李承影忽然冷笑一声,轻轻的,带着明显的厌恶。
“你不出现也无妨,让我来看看,你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
话音一落,他弹出几道符火,分别落在静室各处。
但火苗并没有出现将屋子点燃的场面,反是在半空化作几道萤光,札记和剑若有感应,都微微颤动起来。
那几把挂在墙上的剑甚至开始泛光,几道剑锋倏然同时出鞘,猛地飞向李承影,又在他面前悬停,倒好像在觐见新主一般。
他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惊讶欣喜之色,还手执封禅笔在面前凌空书写,龙飞凤舞。
若谢长安在此,一定能看懂他在干什么。
李承影想用封禅笔,捕捉静室内残留的祝玄光气息。
札记也罢,佩剑也罢,这些曾经被祝玄光留下痕迹的东西,必然或多或少还有他的气息。
笔尖画出的金光在静室流淌,如果裴三此刻打开门,就会看见满室的璀璨流光。
但这样辉煌的美丽只有李承影置身其中亲眼所见,他的笔越来越快,表情却越来越阴沉。
这世上无人知道,他有一个秘密。
自大病一场,从痴儿恢复正常之后,他就有了这个秘密。
谢长安知道他常常无师自通地领悟一些符术,又知道他在法术上天赋异禀,连剪纸术也是一学就会,堪称奇才。
但谢长安不知道,除此之外,李承影还常常会梦见一些碎片般的画面。
有时甚至不是梦见,是眼前突然闪现。
这些画面赋予了他宿慧一般的能力。
他清楚知道他是李承影,并没有成为祝玄光的兴趣。
但他也清楚,世上绝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痴傻二十年一朝恢复灵智的奇迹。
如果有,那就说明这两人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
非但谢长安他们疑惑,李承影心里更是明镜一般。
他甚至疑心自己之所以会对谢长安抱着莫大好感,与这个秘密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有关系。
李承影不愿接受这种假设,他更不愿意自己与祝玄光扯上任何关系。
起初是好奇,后来因为谢长安,这种好奇又变成厌恶。
李承影毫不怀疑,若祝玄光在此,他会直接给对方一剑,既是替谢长安报仇,也能让自己大为快意。
为此,他曾私下翻阅典籍,将所有可能性都查了个遍,甚至查到斩三尸与化神分身的说法,但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是作为一段分身而出现的局面。
李承影也想过,若真是这种可能性,他索性鸠占鹊巢,去当古往今来第一个吞噬本尊的化神分身算了。
但祝玄光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而他则是一介凡人,身无灵力,连命都不知道能吊多久,过了今天也许就没有明天。
从前的李承影,在还是李家公子,还未遇见改变他命运的少女时,他所愿所求,不过是多看几眼这锦绣人间,好好养病,多活几年。
然而现在,他心头竟也存着一把与谢长安一样的火,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还能杀到上界,送祝玄光一剑归西,两剑魂飞魄散。
从此他才能是真正的李承影,才能是对着谢长安没有任何秘密的李承影。
流光由明而暗,逐渐消逝。
静室恢复平静。
然而李承影身上的厌烦倦怠却已深重到不想掩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