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也算是个在京履职的官员,这方面谨慎些总没错。
许时青清楚这点,他笑起来说:“你可以寄到金陵去!给峥春收也是一样的。”
“?”高绮珊锦衣卫的敏锐在心里抬头了,许时青什么性子她可再清楚不过,毫不夸张的说,关于许时青,柳向生知道的事情,她不一定知道,但柳向生不知道的事情,她必然知道。
她问:“秋峥春?他怎么会与金陵有关?”
北刀山庄可不在金陵。
许时青下意识看了一圈四周,秋无意、谢崇岳、齐王世子这三个身份对外还没暴露呢。
看出他的防备,高绮珊也明白了秋峥春这人有猫腻,想了想,示意他跟上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交谈。
她今日休沐,因着柳向生他们班师回朝、论功行赏、大加庆祝的欢喜,高绮珊这个关门弟子要是还在宫中轮班就显得天子不近人情,于是圣旨一批,她被迫无所事事了。
也是听见宫人说了,剑仙参加了接风宴后,便作了推脱,似乎是往御花园去了。她才往后边走,路上碰巧遇上了二皇子的仆从慌慌张张。
后面的事情便如许时青看见的那样发生了。
“陛下对师父他们颇为重用,想来你应该听过风声,天子对江湖的乱象很不满,有意整顿各大门派。”
剑门算是个筏子,解散是早有预谋的。
许时青点头,他与各个门派都有交情,南下岭南时,与他们的联系并没有断,更何况北上时,事情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各门各派的朋友们反应他看在眼里、听在心里。
只是与江湖门派的利益相比,当时他的注意力更主要的是放在江南案、淮北案和许家案等等上。
“秋无意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打紧,重要的是你不能和那位……站在对立面,明白吗?”
高绮珊说:“剑门承恩甚重,你年少时与师父频往于这宫中,以至于一介白身也进出自如……如此深恩,应当谨慎行事。”
帝王薄情啊,她杀了那么多官,自认为荣辱不惊,然而一些时候,还是会为天子的阴晴不定而胆寒……多少宠臣、忠臣,一开始有多喜爱她是看在眼里的,然而下令杀掉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留分毫情面。
听出对方话里明晃晃的担忧,许时青也变得有些犹豫:“他的身份,还是、还是比较重要的吧。”
他小声道:“峥春是齐王殿下的孩子。”
“……”
高绮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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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己与谢崇岳的关系,许时青秉持着必须要当面讲的想法,只在书信里透露过自己已经有了想要一起过日子的人这件事。
所以高绮珊除了挺困惑自家师兄那风里雨里的日子竟然能碰上姑娘,就是思考怎么准备聘礼好上门提亲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特么许时青不是娶,是要嫁啊!!
“那个狗东西,不是,世子殿下。”高绮珊若无其事的道:“给你什么保证了没?钱、房子、还是人?”
她看许时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倏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高了点:“不会吧?什么都没有?”
许时青:“……玉,玉佩算吗?”
他心虚的道:“我们两个都没什么钱……房子在岭南……唔,峥春说看我想要哪里的院子……”
但他根本没打算真的在哪里有房子,因为许时青根本不会在哪里永远的停下来。
“人?我不需要人。”许时青说完,还点了点头:“我们自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高绮珊:“……”
齐王世子没钱?开什么玩笑?
许时青从腰上把玉佩解下,拿给师妹看,笑起来:“是他妈妈给他的,还是块好玉呢?”
确实是一块好玉。
高绮珊没忍住揉了揉额头,心想你这看起来可真太像是被哄着骗干净的样子。
不过许时青已经二十五岁了,若是其他人,孩子都已经开始识字读书了。退一万步讲,不提柳向生,就许时青自己这身武力,想来也吃不了亏。
于是高绮珊没就这个话题再劝些什么,她觉得这件事还是看看师父怎么说。
柳向生与齐王关系众所周知。所以谢崇岳到底是天赐良缘还是反吟复吟,他的话再有权威不过。
他们又接着聊了许多,天色不早了,高绮珊说要回去歇息,她住在宫里,许时青没法跟着去。
过了一会,许时青脚下一变,慌慌张张的往御花园走。
他和谢崇岳约好了等他参加完庆典,在御花园汇合后一起出宫。
但和师妹聊太久太投入了,他给忘了!!
完了!
齐王世子在亭子里没等多久,事实上,就在不久前,他和高绮珊还碰巧遇上,两个人默不作声、意味不明的打量对方,不约而同发出冷笑,目不斜视的路过彼此,嫌弃得彼此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亭子的风景很好,他的心情挺不妙。庆典很早就结束了,父亲和柳前辈去皇帝的大殿议事,他自然是想去哪去哪。
亭子处没见着人,谢崇岳自然要找。
拉着个宫人询问,描述得很清楚,他猜到人是跟宫里任职的师妹见面去了,宫中是锦衣卫还能这么无所顾忌行走的女子,也只有高绮珊。
“峥、咳,世子殿下。”
现场有其他人,许时青不得不改口。
谢崇岳点头,说走吧。然后两个人肩并肩往外走,等坐上了马车,世子把人捞进怀里,捏着手底下这张脸咬牙切齿:“你聊的挺开心啊?有了师妹忘了情郎是吧?”
天知道他火急火燎走过去,结果看见许时青笑得老开心的和人说话,看起来格外忘乎所以,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谢崇岳。
齐王世子心底不免泛酸,剑仙平日里虽然也不拘小节、可爱得紧,但这么毫无防备、信任有加的表情,他可还没见过呢。
许时青讨好的亲了亲脸边的手,亲完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你在现场啊?”
谢崇岳没好气的看他,不然呢,皇宫里找人本来就不难,更何况是一个外来的江湖人,和盏灯笼在夜里一样显眼。
许时青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在原地等我。”
谢崇岳点了点青年的额头,道:“马虎鬼。”
脑子还直。
许时青想了想,从自己的袖子里翻了翻,扒拉出一小包进宫前带着的桂花酥,打开来,发现碎成了小块。
他心虚的递给尊贵的世子殿下,道:“对不起嘛,不要生我的气了。”
想了想,又红着耳朵小声说:“卿卿。”
谢崇岳失笑,接过那一包桂花酥,放到旁边。
“我给你的玉带在身上吗?”他问,手自然而然的挑开大氅,不出意外看见玉安安稳稳的躺在青年的腰侧。
“我一直贴身戴着。”许时青这话带了些邀功的味道。
“不要花言巧语。”谢崇岳说:“这次在皇宫里,没有什么事,如果是在外面呢?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死?”
剑仙很少违背诺言,有关于会合、等候的约定,更是从未失约过。
许时青弱弱道:“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下一次一定不会忘记的。”
谢崇岳顺势在青年的耳边轻啄,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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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等到京都的一切都结束后,他们才收拾收拾,包裹款款的离开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