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宁家的情况,到底如何?宁老太爷的死,不会是风雨的结束,而是开始。
另一头,疾驰开往宁家的车上,一片冷寂。
坐上车的时候,佩姨不等宁楚檀询问,就开了口:“两天前的袭杀,枪弹击中了老太爷,离要害太近,老太爷没熬过来。”
佩姨满眼的泪水,握着宁楚檀的手微微颤抖。是伤心亦是怜悯。
车开得急,也颠簸得厉害。宁楚檀的心也跟着一跳一颤的。
宁府内外一片白。
宁楚檀下了车,就往里跑。进了府,看到正厅里摆起来的灵牌,她浑身一震,定定地站在那儿,脚下仿佛被什么胶着。
“大姐。”站在灵堂边的三弟明瑞喊了一声。
偌大的灵堂上,明瑞双目通红,眼角带着泪痕,他在守灵。看到长姐回来,他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大姐,爷爷他......”
宁楚檀强忍着心酸,慢慢地走过去。
灵牌后边是停灵在堂的棺木,里头躺着爷爷,身着寿衣,面色灰白,冷冰冰的,毫无丝毫生机。
她眼圈发红,忍着的眼泪簌簌落下。走近了,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跌跪下去。
“大姐,”明瑞扶了一把,“你、你别这样,爷爷会担心的。”
“他一直惦念着你。”
明瑞素来是个嘴笨的,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磕磕巴巴地说着‘惦念’。
在惨白的灯光下,她扶着棺木,看着宁老太爷的面容,眼泪无声落下,屋子里也很安静,仆从管家并不敢打扰。
宁府太安静了,透出一股萧条的气息。
而直到这时候,她并未看到父亲以及二弟明哲。
佩姨走了过来,她递了一张帕子过去。
宁楚檀压着哽咽,低哑问:“爹还有明哲呢?”
“明哲在医院,爹也在医院,明哲发病了,他、他......”明瑞眼底带着惧意,那日乱糟糟的情景,此时想起,依旧胆战心惊。
“老太爷没的那天,老爷才将遗体送回家,医院里就出事了,说是医院治死人了,死者家属抬着尸体进了医院,闹得风风雨雨的,”佩姨颤音开口,“老爷匆匆赶去拦着人,又与他们理论,他们不听,动了手,老爷的脑袋都被打破了,血淌了半身。”
她握着宁楚檀的手:“消息传回来,二少爷让管家准备老太爷的后事,他赶着去医院......”
视线瞥过三少爷明瑞,佩姨顿了顿话语,轻声解释:“三少爷不放心,跟着一同去。路上,车撞了人。”
“不是我们撞的,是对方自己撞过来的。”明瑞急声喊着,“他们就拦着我们不让走,明哲下了车......我就不该让明哲下车的。”
他哽着嗓子喃喃,当日,司机的车开得其实并不快。明哲虽然急,却也担心路上开得太快,万一出了事,就更耽搁时间,特地嘱咐司机将车开稳。那人是自己窜出来的,司机分明已经刹住车了。一撞上车,立马就涌出了一群人,将他们的车团团围住。
他怕耽搁时间,就下了车。偏他嘴笨,软硬话都说不好。那些人拦着车,说要他们给个交代。明哲看着场面僵持,这才下了车,而后就是骤然而起的吵闹,蛮横无理,乱成一锅粥。
等到明哲发病倒下,围着的人一哄而散,他才惊觉这是个套。
但是,已经晚了。
宁楚檀低着头,听明瑞逐字逐句地诉说着风风雨雨。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明瑞的手在发抖,冰凉凉的,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往日里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局面。至亲之人,接二连三地出事,他一个人苦苦撑着,既要担心医院里的亲人情况,又要支持家中的白事。
“大姐。”他的声音很委屈,眼中的泪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手紧紧握住宁楚檀的手。
“大小姐,孟家来人了。”管家匆匆入堂,“来了一队卫兵,都是带枪的。”
她心头一沉,欲要询问孟家这是何意,却就看到门口走进一名男子。
金丝眼镜,得体的西服。她见过这人。
在聆听歌剧的那个夜晚。
孟参事,孟锦川的堂兄。
“宁小姐。”孟参事走至她面前,“鄙人孟浩轩。”
宁楚檀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抹去自己面上的眼泪,强自镇定地道:“不知孟参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孟浩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宁楚檀:“都是姻亲,你可以和锦川一样,喊我一声堂兄。”
宁楚檀闻言,不由得一怔。
佩姨见此,急忙凑近她身边,小声耳语:“大小姐,老太爷过世前,与孟署长有约,将你许给孟少爷。”
他们一行人堪堪回来,她还来不及与宁楚檀细细说明,也想不到孟家会在这时候来人。
宁楚檀尚未作反应,孟浩轩却是轻笑一声:“堂弟媳才回府,有些事还不清楚,不过今日怕是要有客扰。叔父不放心,就让我带人来。”
他的话说得轻淡,笑语间看着很是温雅和善,只是眉眼里却藏着一抹傲气。
风吹入堂,淡淡的香烛味在灵堂上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