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回去意味着什么。
宁家双生子,二弟宁明哲亦是有天赋的,可惜患有先心病,自幼便是个药罐子。三弟宁明瑞在医学上,甚是愚钝,爷爷对其很是不满。而父亲,在爷爷的口中,那是令他恨铁不成钢的资质平庸的老好人。
宁家这一份家业,要有人守着。
宁家教养她多年,她不能忘本。
屋子里飘荡着些许浅淡的熏香,她轻轻嗅了嗅,是薰衣草的味道,淡淡的,应是佩姨替她点上的。
薰衣草的味道,确实令她略微困乏。只是她摆脱不了那死了人的屋子里隐隐飘荡着的阿罂土的味道。
舜城的灯红酒绿好似都浸透出了一抹腥臭,让她骤然联想到病例中那些枯瘦如鬼的瘾君子。一时间,心中涌上来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滚,梗在喉咙口,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顾屹安提醒她,舜城要起风了,让她在家好好待着。然而,她不是娇养的‘小蔷薇’。
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一场风雨对于宁家来说,又当是如何境况?顾屹安的提点到底是好心还是另有所图?她心事重重,一时间也看不下去手中的书籍。
夜色浓郁,她关了床灯,在似有若无的薰衣草香中辗转难眠。
直至天将亮时,她才浅浅入了眠。
梦里的小书馆依旧是阳光明媚,满屋子的书籍散发着笔墨之香。
书架旁站着一道人影,她一眼就认出来。
是顾屹安。
他将手中的书递了过来,语气淡淡地道:“这一本,更适合你看。”
她盯着人看了半晌,却还是接过了递来的书。
《小蔷薇》。
果真还是这一本书。
“为什么是这一本?”宁楚檀直勾勾地看着人。
只是梦里的顾屹安身影氤氲,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是模糊的。她看到对方张口低语,但是却怎么都听不清,唯有滴滴答答的落雨声在扰人清梦。
雨落浮萍,自有人一夜未眠。
“三爷。”夹着文件袋的探员走进警察厅的办公室。
顾屹安一抬眼,放下手中的文书,坐直身子:“有什么新的进展?”
探员将手中的文件袋放下,面上一片肃然,干净利索地道:“三爷,陈万成身体里确实是有阿罂土的成分。”
顾屹安低头打开文件袋,他将报告取了出来,目光微微闪动,一抹深思油然而生,沉吟片刻,对着那名探员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去。
那一纸薄薄的报告落在桌上,他的眉头轻蹙,靠着椅子闭了闭眼,大抵是有点发热,他的脑中略微有些迷糊,伸手揉了揉额角。
陈万成的死,怕只是一个开始。
舜城安定了一段时间,现下要起风雨了。
‘难道还会死人?’
宁楚檀的话在他的耳际浮荡。
舜城第一名媛,倒确实是名副其实。
顾屹安念着宁楚檀那机敏的一问一答,他的眸间蔓延开一抹浅淡的柔和,很淡,却令他看起来不似先前那般不近人情。
宁家似是有意和孟家缔结姻亲。
宁家是医药大亨,行的是济世救民之途,在舜城颇负盛名。而孟家与之不同,孟家世代走的政坛官道,官声清白,在舜城亦可谓是举足轻重。
说起这个孟家,在老一辈中,不论是官任舜城卫生署署长的孟归南,或者是远在京城政坛之中的孟家兄姐,都是不可小觑,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便就是到了这小辈里,也可谓是精明能干。
唯有那孟归南的独子,倒是养出了几分天真。不想着走老一辈搭好的从政之路,却是要从医而行。孟归南应是想要磨砺磨砺这独子,让他早日改了主意,好好地走上长辈安排的青云之路。
不过,这没见过血的小崽子,这般丢入警察厅,怕是有些麻烦。
顾屹安将手边的入职表丢在了验尸报告旁,那入职表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男子眉眼清俊,脸上是极其端正舒朗的露齿一笑。
照片旁是他的入职信息。
姓名,孟锦川。
职务,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