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1 / 2)

烛灯的火光微弱,映得铡刀倒是阴冷明亮。

    温葳蕤先是一滞,随后轻轻地摘下了帷帽,露出他那一张狼狈的脸。上面虽然淤青狰狞,但面目还算和善。

    “姑娘,温某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不必。”

    吊梢眼其实也不是什么练家子,她拿药铡只是为了防身,虽然温葳蕤先露了相貌,她心中的警惕却没有放下半分。

    “你要说什么,就在那里说吧。”

    温葳蕤四下看看,只有一个也是松松散散的小凳在吊梢眼对侧的墙边,于是走过去扶着墙轻轻的坐下。

    还好,没塌,就是姿势不太雅。

    “让我猜猜,”温葳蕤的声音有点发颤,这里的灰太厚,又有霉味,他又有点克制不住地想咳嗽,“姑娘没有把我轰出去,还愿意和我谈一谈,可见那个大理人的伤,不一般吧。”

    可能温葳蕤知道不是吊梢眼他们伤了大理人,但是他这样说便像是一种威胁了。吊梢眼可能会受威胁,但是更会百倍的咬回去。

    虽然她有此志气,但是当下只有一个忍字,看看对面这个衣着体面,面色却滑稽的公子,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和这个黑药铺商量。

    温葳蕤改换了个舒服的靠墙的坐姿,向吊梢眼轻轻摆手:“姑娘不用多心,我没有要报官,只是好些好奇。嗯,敢问姑娘贵姓?”

    “姓卜,卜卦的卜”。吊梢眼没什么好声气。

    这倒是和刚才的那位黑牛刘大哥不是一个姓氏,卜姑娘还做的是未出嫁的少女打扮,两人也不应是夫妻。温葳蕤猜测这个药铺不是什么一家几口的产业,应当是几个不相干的人搭伙在做生意。

    温葳蕤点头,想着先从些小事情问她,不要让这位卜姑娘像一只时时刻刻举着臂膀的螳螂。最好是先把那个药铡收起来,银光闪闪怪吓人的。

    “好,卜姑娘好。敢问卜姑娘,里面那位现在伤势如何呢?”

    这个策略是有用的,药铡果然是放下了。可是却是被卜姑娘一下拍在可是卜姑娘不吃这一套:“何必这样装样子,你难道真的是关心他的伤势吗?”

    “我确实关心啊,”温葳蕤听了也不生气,顺着人的毛摸还是有技巧的,温葳蕤正好是此中高手,“是温某唐突了,还未来得及介绍自己。”

    他用帷帽轻掩着口鼻:“在下温葳蕤,我做铃医,和卜姑娘算是同行呢。”

“姑娘,可否需要温某帮里面那位看看呢?”

    其实是不需要的,卜蚕虽然学习医术不满一年,但是师傅出门之前是已经给这个大理人从头至尾地检查过,处理了伤口,开好了药的。要是没有没有笨手笨脚的刘凯福让他掉到了地上,要是没有自己观察不力没看见他的伤,哪有有这个铃医嘚瑟的机会。

    “不用,你就说你要问什么就好了。”卜蚕心里面没有底,就越发不耐烦了。

    “好好,”温葳蕤便也不和她废话了,“”就是想问问,这里的博落回有这样的价格,是不是因为有这个大理人的缘故。”

    博落回既有毒,也能解毒,温葳蕤为谭明姃开它是做散瘀用的。

    如要论药价几何,还是得看药材的产地。天山脚下,雪莲也贱。辰州乃至荆湖南路都鲜见博落回,南至芷江,北至桃源,这一路市上的博落回,都是大理的药商们背出来的,因此价钱喊得高些。

    大理的这些药商其实都算不上商户,多是挑着背篓上山采药然后背到大义卖给药铺,赚得不是倒卖药材的钱,只是个冒风险爬山涉水的体力活的钱。他们也不单单是卖博落回一项,算着季节和需求,草乌、附子、滇重楼,来回大义一趟就赚上一趟的钱。如果耐得住寂寞,走得远,再往更北一点的地方,能卖出更好的价钱。因此都是盘算好了,走一路卖一路,刚好把盘缠拨出来,最后再卖个理想的价钱。

    九年前温葳蕤还病着,终日恍惚,只觉得医书有趣。读医书不会加剧他难寐的症状。草木不会改变其形与性,因此他可以全然的相信里面治病救人法子,不会因为在梦中悟出来里面的文字和道理虚假而突然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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