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卡斯珀接入寝宫的第一天,莱斯利就发现他完全不能闻雄虫惯用的甜调香氛,火速撤下通风并且更换为安神清淡的木质香。
卡斯珀时常梦魇,莱斯利就整夜整夜地守着他,释放精神力和信息素,温和地安抚他。
但是卡斯珀一直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莱斯利并不在意,他仍然耐心地陪伴安抚,试图让卡斯珀好起来。
平静的生活毁灭于卡斯珀拿起餐刀挥向自己的那一刻。
莱斯利只是进厨房和营养师聊了两句,外放的精神捕捉到卡斯珀自残的行为,瞬间凝聚成精神触手夺下餐刀。
那一刻,莱斯利心脏骤停,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冰冻住。
他跑回餐厅,蹲在卡斯珀身前。
看着卡斯珀无悲无喜的眼睛,莱斯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他伏在卡斯珀膝上痛哭出声。
一叠声地说“对不起。”
他无比痛恨自己,没能及时救下卡斯珀。
他痛恨那个因为被拒绝而赌气不去关注卡斯珀动向的自己,痛恨那个选择硬扛生理觉醒的自己。
如果……他能阻止卡斯珀入狱就好了。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如果。
莱斯利收起了所有的尖锐物品,连家具尖角都包上果冻凝胶,以防卡斯珀受伤。
他舍不得,所以将卡斯珀强留在世间。
希冀着有一天他能好起来。
卡斯珀的沉默压得莱斯利喘不过气。
他试图带卡斯珀出去透风,摘下了限制虫纹能量的抑制器,但卡斯珀惊慌的反应让他半路折返,好一番安抚。
他着实苦闷,便应下了塔泊亚的邀请,喝酒消愁。
等到他回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卡斯珀冰冷的尸体。
因为他的一次疏忽,卡斯珀直接调动虫纹能量了结了自己。
结束了无尽的痛苦。
那晚下了一场薄雪,还未落地就已消融。
明明冬日即将结束,他却没能等到春天。
*
莱斯利从血色的梦魇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涔涔。
熟悉的热流在体内涌动,寻找突破爆发的缺口。
莱斯利娴熟地取出针剂对着脖子扎了进去。
感受着体内翻滚叫嚣的欲.望不甘心地平息。
今天是卡斯珀接受审判的日子。
不能有任何差错。
莱斯利淋着冷水浴,浇灭最后一丝星火,神思冷静,暗自谋划。
如果无法帮卡斯珀脱罪,他还有最后的办法。
这一次,拼尽所有他也要救下卡斯珀。
不同于前世一边倒的压倒性局面。
这一次,莱斯利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雄父雌父,保留下了那些曾经被销毁的证据。皇家律师受命为卡斯珀辩护,警卫接到命令也没敢对卡斯珀动用私刑。
坐在陪审席上,莱斯利看着场中神色清明倨傲,翡翠瞳光彩夺目的卡斯珀,眼眶无比酸涩。
有多久了……
他多久没再见过这样顾盼神飞的卡斯珀了。
真好……他还活着。
*
带着抑制器的卡斯珀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并不害怕,在动手的那一刻他就接受了被关押入狱,甚至直接判处死刑的结果。
他就是死,也不会让那只卑劣雄虫如愿。
卡斯珀抬头望向陪审席,迅速找到里特·格雷,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充满厌恶。
里特·格雷气得发抖。
他发誓,他一定要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雌虫付出代价,来报他再无法拥有子孙后代之仇。
随后,卡斯珀的目光凝固在银白长发的雄子身上。
还没来得及惊讶二皇子居然坐在陪审席,他就敏锐地发现莱斯利的脸色异常苍白,脖颈上都是冷汗,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但是他的眼眶却是刺目的红,盈满泪水,将落未落。
一直气定神闲的卡斯珀顿时慌了。
他从没见过一向骄矜高傲的莱斯利这幅脆弱的模样。
心脏突然跟针扎一样疼。
他突然无法接受既定的悲惨命运,只因为莱斯利可能会哭。
卡斯珀第一次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他应该找个没虫的僻静地方将那只虫渣处理掉,而不是当场报仇。
*
莱斯利看着场上双方律师唇枪舌战,拼命争论,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知道,即使是最出色的皇家律师也不能帮卡斯珀完全脱罪。
哪怕定性为自卫,被法官认可的可能性也很低。
毕竟,那是一只A级雄虫。
在虫族的观念里,没有一只雌虫会拒绝A级雄虫的交.配邀请。
哪怕是雄虫释放高浓度信息素诱导强迫在先,哪怕那只雌虫并不愿意,公众也只会认为是雌虫不知好歹。
没有虫会去指责一只想要履行繁衍义务,留下优秀基因的雄虫。
所以在最初,莱斯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接受减刑,他不接受卡斯珀有入狱的可能。
哪怕需要牺牲他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在法官即将落槌定音之前,馥郁的野玫瑰香气席卷了整个法庭,差点引起全场雌虫的暴动。
早已打过抑制剂的雌虫亲卫们守护在二皇子身边,阻止失控的雌虫靠近。
但距离爆发源过近的亲卫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獠牙和竖瞳。
太香了,太甜了。
即使已经打过抑制剂还是差点被引动。
莱斯利被猛然窜起的热流激得头脑恍惚一瞬,狠掐自己一把,找回理智。
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法庭中央的卡斯珀,强忍痛苦的破碎嗓音响在所有虫耳边。
“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