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片空白,视线总没个定点,天大地大,竟无容身之处。
周围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却强迫自己一.丝.不.挂。
赤.裸裸的审视和透射,让她感觉自己是一个被扒光衣服,强行推上舞台表演的小丑。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捧腹大笑,就连这样的价值,也是看客不屑赏赐的赎金,救赎她无处安放的灵魂,和孤苦无依的心口。
凌湘君总不明白凌黛为什么不快乐,她要钱有钱,要事业有事业,虽然漫画在她看来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别人家的孩子还不是医护,就是教师,或者公务员,每次出去聚会,只有自己的女儿画漫画,很没有面子。
但好歹能挣钱不是。
外面日子过的苦的多的去了,从小到大没让她吃过苦,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凌黛每每苦笑,转头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做出合群的模样,能让凌湘君沉浸在别人的夸奖中。
“湘君一个单亲妈妈,却把女儿养得活泼可爱,一点都没有别人家单亲孩子的怯懦阴冷。”
凌黛冷眼看着凌湘君被人夸赞,只有她心里知道,这不是真实的自己。
伪装的时间长了,就连她都忘了原来的模样,只要面对别人的时候,条件反射伪装成活泼开朗的模样。
就连曾经的朋友,也是这样被她吸引。
真是的面目是什么,凌黛扯起一侧嘴角,冷哼的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任由身体往前倒下。
满目冰冷,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鱼群,和每一次独处时候的表情一样。
善良、热情、活泼、开朗、这些所有的所有,都不是她原本的样子。
她原本的样子应该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讨厌无畏地社交、讨厌七拐八拐的关系,无论是凌湘君的亲戚,还是她的朋友,和朋友家的孩子,对她来说都是嘈杂的垃圾,让她心烦的存在,比苍蝇还要令人不耐。
世间万物争相生长,无论是一棵树、还是一条狗、或者一个人。
在凌黛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她尊重万物生灵的习惯、欣赏他们各自的美。
但绝对不包括,对方可以肆意地侵入她的生活中,还要指指点点,随意破坏。
窒息感呛入鼻腔的感觉很不好受,没有人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着两次杀死自己,凌黛的心好像被黄连泡大。
人的苦难,不会因为财产、社会地位和学识的高低而有所差别。
该苦的人一样苦,每个人的委屈都不同,没有人能完全体会另一个人的痛苦。
她不怪凌湘君女士,却再也不想见她了。
你看,妈妈,有些人,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这一走,就是下辈子也别见。
凌黛已经自己会死,她这样做的,跳海前还给胸口绑了一个石头。
最后被海豚抵着背在背上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
面对海豚关切的眼神,终于再也绷不住所有情绪,抱着对方的大脑袋嚎啕大哭。
哭声引来海里的鱼群,和天上的飞鸟,大家在她身边盘旋、飞翔,默默无声陪伴着,直到她冷静下来。
“谢谢你们。”凌黛哭着笑着,趴在海豚背上,和大家一一打招呼。
海豚把凌黛送到岸边,还拍打着把不少小鱼一起送过来,看样子是给她的食物。
头顶的鸟有给她送鲜花,也有给她漂亮的石头,还有一只苍鹰,不知道哪抓来的兔子,利爪一划,鲜血从兔子的脖子上冒出来,被她丢在凌黛脚边。
凌黛……
抱着一堆战利品,和大家挥手告别,回去把食物都放下,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苍鹰送兔子可以理解,海豚送鱼,就说离不离谱吧。
中午除了一顿鱼,兔子还热乎着,晚上干脆烤兔子吃。
她记得成都有一家烤兔子特别好吃,好多次想要再过去吃,一直都被各种事情耽误,现在终于有时间,也出不去了。
正好中午提取淡水,正好把盐也弄了出来。
凌黛把兔子烤上,一转头,看见从山洞里拿出来的几张纸,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只好借着火把的亮光看上面写了什么。
【陌生的小友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亡多年。我不问你为何流落到这个岛上,你也无需好奇我为什么会在此留下文字。或许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们应该是同一种人。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请原谅我离世多年,无法给你一个拥抱,那么作为朋友,我在洞口的左边给你留了一个礼物,用斧头挖开就可以看到,希望你心情愉快。
一个希望你快乐的人留,如果不快乐也没有关系,那么我希望你自由。】
凌黛凑在火堆前艰难看完信上的字,短短不到两百字,看完之后已经让她泪流满面。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受了委屈,只说不至于。
带着高高在上,不屑的评价,轻易给别人的人生写下判语。
凌黛哭了很久很久,好像要把从前所有的痛苦都要哭出来。
兔子烤好,温度降下来,凉了很久,她才重新收拾好情绪。
小心的把信纸折叠,轻轻地放在靠近心口的口袋中,十分郑重,低声说道:“谢谢你,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