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应当是恨父亲的,也该恨他。
可当她提出要进京为父亲查清案情伸冤时,母亲跪在蒲团上,看着面前庄严的佛像久久不语,她明明不愿,却还是没有阻拦,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默默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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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翎走到循着食物的香气来到馒头铺前,袅袅升起的白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和摊主买了两个圆润饱满的白馒头,又顺便打听了一下文康侯府的位置,便循着摊主指点的方向去了。
文康侯府前,看着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还有威严雄伟的府邸,望不见尽头的围墙,隔绝了闹市的喧嚣,她居然有那么些微的退却之意。
她与贺子安之间的差距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遥远,就似这望不到头的围墙一般。
拍了拍怀中的信封,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这是在她下山前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她还来不及拆开,便带上了路,至于先前寄的信里的内容,早就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她的脑海里。
大胆迈步上前正要敲门时,远方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和车夫吆喝声。
蓝翎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犹豫间,身后的大门被打开了。
里面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府中的管事,带着几名侍从,见到蓝翎猫在门口也不觉得奇怪。
他们家世子名冠京城,常有小娘子慕名前来,不堪其扰,是以虽然常见,却并不耐烦,像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示意蓝翎后退,便快步下了台阶迎上已至门口的马车。
管事恭敬上前撩开车帘,里头走下一华服男子,剑眉星目,貌比潘安,气质温润,只需一眼,便让人目不专睛。
蓝翎立于大门前,呆呆地看着他走进,他和她想象中的几乎毫无差别,只是气质少了几分锋利,多了些温和。
眼见他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显然没有认出自己一般。
在他即将踏入府门时,蓝翎终于如梦初醒一般开了口:“公子稍等。”
众人纷纷看向她。
她立于守门石狮旁,身量娇小,被石狮遮挡的严严实实,贺子安竟一时没有注意到此处有人。
见她身着简单的素衣,气息干净,脱俗出尘,相貌出众却陌生,他下意识觉得她并非以往那些因他相貌慕名前来的女子,礼貌问道:“姑娘是?”
蓝翎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她的嗓子眼,一想到一会要说的话,心中亦有些羞涩,不禁双颊发烫,但还是按捺着害羞,看着街头的那株桃花树,低声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门口有一瞬间的寂静。
蓝翎一是因为害羞而微微低着头,也是在等贺子安认出她的反应。
而其他几人虽不懂诗词,但听这话又有花又有君的,再看这姑娘一脸娇羞,心中认定她仰慕他们家世子的,但见着姑娘容貌不凡,世子也颇有耐心地回应,便没有加以阻拦驱赶,也在等着世子的吩咐。
位于众人中心的贺子安却是一头雾水,蓝翎念的诗他是听懂且明白的,只是原以为她还有下文,便等了等,见这姑娘只是害羞低头等自己答复,也不再言语,他有些不解问道:
“姑娘念的是元稹离思五首中的其四,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这话何意?”
蓝翎猛地抬头,一瞬间面上血色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