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汹涌地袭来,沈缇意根本无法思考,只在心里暗骂自己贪杯误事,并决定将此列为大忌。
沈缇意朝那人走去,又被他扶上马车,她一路顺着他的动作,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挣扎。
祝续玖扶过人后便一触即放,掀起车帘对马夫道:“回公主府。”
“好嘞,公子。”
话一出口,祝续玖才去看一眼沈缇意,公主府的主人就在自己身旁,而发号施令的人却是他,让他有种以下犯上的逾矩之感。
他定了定神,又说服自己,让沈缇意下令回程,他们不知多晚才能回去。
说出那句话好一会儿,祝续玖依旧很规矩地坐在一旁,车厢并不宽敞,他还是只占了一个角落。
月色渐浓,四周只有马车前进的声响,祝续玖虽然坐得很安分,眼睛却一直看着沈缇意的脸。
轿子两侧的薄帘被晚风带起,月光钻进来,轻柔地将沈缇意的脸映亮了一瞬。
他看见,她眼下有两道细细的水痕,一路淌到下颌。
沈缇意由浅入深地昏睡着,竟然回到了那个黄昏,一颗心明明已经被死亡的威胁攥紧了,理智却告诉她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让她不要害怕。
她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剑,看着它随着自己一起倒下,剑尖点着地面,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行走的力气,攀着剑身跪下。
她不想跪的,无论天地,她都不要跪。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时,沈缇意已然熟睡,但显然她睡得并不安稳。
祝续玖不好将人叫醒,便隔着衣服把她拦腰抱下马车,他想让她的身体尽量离自己远一点,但怀里抱着人实在不好动作,遂作罢。
沈缇意身体悬空,那个可怕的噩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模样,天地变换,她坐在自己的衣冠冢前,身旁还坐着个为她清理荒冢的男人,沈缇意听他说自己叫祝续玖,竟是还没登基就赶来救她的新帝。
这人对她道歉,说自己不该来这么晚。
“没关系,”她说,“但是这一次,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沈缇意无疑失去了一切,只好在梦里荒唐地搂着那男人的脖颈,明明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要走的意图,她还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来让他留下。
寝室内,祝续玖怔怔看着头顶的帐幔,在缓慢地考虑明早沈缇意醒来要怎么跟她解释。
人是家仆一路看着他抱进来的没错,但他点到即止,一转身就要走。不料床榻上那只醉猫却突然扯紧了他的腰带不放手,他努力拽回那根平平无奇的白条,谁知醉鬼的力气大得很,不想被她把衣服都扯散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坐回床边。
紧接着,弥漫着香气的躯体缠上来,沈缇意用力一推,竟将他整个人带倒在床上,肩膀被她两只手抱住,人也被她一翻身压在底下,然后她不动了,只就着这个姿势越抱越紧。
“来了就不要走。”她半睁着眼瞧他,喃喃道。
祝续玖就不动了。
直到听到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祝续玖才拿下她的手,改为侧躺,可他刚离她远点,沈缇意便不满地挪动身体想要靠近,祝续玖只好将她虚抱在怀里,两人呼吸交错着一同睡去。
*
天刚蒙蒙亮,沈缇意就睁开了眼睛,她连日来都醒得早,今日也一样。
她尚未彻底清醒,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喑哑的男声:“您醒了。”
沈缇意一抬头,就与一双清亮的眼睛对视。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沈缇意难得有些懵,她从未与男子离得这么近,还被这种热烈的眼神看着。
话毕,她才尴尬地感觉到,自己的手竟然还主动抱着人家,于是立即松开,从祝续玖怀里退出来。
“公主,”祝续玖倏地往她退后的方向靠近,顺杆往上爬,“‘来了就别走了’,这可是您昨夜亲口说的。”
他说起昨夜,沈缇意才记起来,虽然她醉得不省人事,府上那么多双眼睛,如果不是她允准,祝续玖绝近不了她的身。
所以她昨夜不仅喝醉了,还耍酒疯耍到手下身上,强留人家过夜,占人家便宜,搂抱还只是她醒来看到的,那她没想起来的事情,还对他做了多少......
沈缇意难得目光躲闪,不敢跟他对视,她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但自己在这种事情上亏欠了对方时,却是万般不自在。
“昨晚的事情,对不住,”沈缇意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面上渐渐染上绯色,男女之情,她可谓一窍不通,便想着用其他东西补偿。
“你想要什么,金银还是宝剑,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拿去。”
“我想要什么?”
祝续玖的视线从她那张开开合合的嘴唇一路往上,目光锁住她漂亮的眼睛。
他什么都不要,还卑劣地留下一个让她时时都记着他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