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靠在后排,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几分清醒,但随着车子平缓地移动起来,她被酒精勾缠出来的困意越来越浓。
渐渐地,眼皮子便不听使唤了。
晏殊驰一双眼睛时时关注着钟意,见她瞌睡,便贴心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给她盖着肚子,然后用手帮她把头固定在自己肩上,好让她能睡得舒服一些。
做完这一切,晏殊驰抬眸望向窗外,西城光怪陆离的夜景在他眸中一点点地倒退,直至被距离拉成模糊的光影。
眼睛被晃了几下后,他将视线收回,仍旧放在钟意身上。
此时的钟意已经睡熟了,白皙的肤色因醉酒而浮上了一层嫣红,微颤的睫毛在眼廓下打出一片月牙形的阴影,略显俏皮的同时,还削弱了她身上因衣着而堆出来的成熟气质。
由于连续加班的疲累,她在熟睡之后,喉间断断续续地溢出了些微弱的鼾声。
那鼾声又轻又缓地敲在晏殊驰的耳膜上,有点像初生小猫的哼唧,又有点像还未长好指甲的小猫爪子挠在他心上。
痒痒的,麻麻的,酥得让人心神恍惚。
在这种怪异感觉的作用下,晏殊驰慌忙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但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一辆黑色大奔没打转向灯就突然变道,把代驾师傅吓了一跳,急忙打方向盘躲避。
黑色大奔是躲过去了,但后排上的两人却因惯性被狠狠甩了一下。
晏殊驰反映过来,很快抓紧头上的扶手,然后及时将往左边倒的钟意拉回来,避免她头撞到车门。
但钟意处于熟睡状态,自己完全没有支点,被晏殊驰稍微用力一拉,就重重地趴进了晏殊驰怀中。
由于失重的惯性,哪怕钟意处于深眠之中,也能凭借本能地为自己寻找支点。
于是她在晏殊驰怀里摸索着,直接把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挂,像抓浮木一样搂住了他的脖子。
瞬间,带着酒精的温热呼吸全数扑洒在晏殊驰颈间,让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尤其在感受到某处柔软时,更有种陌生的战栗感袭遍了晏殊驰全身。
他因惊讶窃喜而猛吸在鼻腔里的那口气,就这样不上不下地悬着,生怕自己呼吸重了,会吵醒怀中的人。
直到晏殊驰脸都快憋红了,那残存的理智才一点一点地回笼。
想到自己刚才心中卑劣的窃喜,晏殊驰面色一沉,暗暗唾弃自己。
他为什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接姐姐回家?
不就是怕她喝醉了被人欺负吗?
那他现在又是干嘛呢?
他明明知晓姐姐意识不清醒,还心安理得的为了自己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念头,享受着她无意识的亲近,这跟流氓又有什么区别?
随后,晏殊驰狼狈地拽下钟意的手,将她从自己怀中带离,让她仍靠着自己的肩。
大约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地开进绿景花城。
订单结束后,代驾师傅先行离开,车里只剩下晏殊驰和钟意两人。
时间已晚,整个小区都被笼在静谧的夜色之中。
晏殊驰尝试叫了两声姐姐,钟意却毫无反应。
看来是酒劲彻底上头,她断片了。
晏殊驰不由得感到庆幸,好在自己坚持过来接她回家。
不然她醉得这样不省人事,让人有可趁之机了。
思索两秒,晏殊驰打开车门先行下车,再弯腰拱进车里,动作轻柔地将人一点一点拉出来,然后将人拦腰抱起。
钟意身高在女生中算拔尖的,离一米七只差了那么两厘米。而且她虽瘦,但身材却看起来非常匀称,并不是那种瘦到皮包骨的类型。
所以她的体重在晏殊驰的预想里,应该是有点分量的。但真上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钟意一点也不重。
也不知她吃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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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晏殊驰摸黑将人放在主卧床上,然后摁开大灯,亮白如昼的灯光忽然从头顶打下,照得钟意眼睛有些不适,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眼睛。
见她不舒服,晏殊驰又赶紧将灯熄了,只留了一盏小台灯照明。
没了刺眼的光源,钟意翻了个身,又开始发出那细小的呼噜声。
看来今晚是无法把她叫醒了。
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些,晏殊驰认命地上前替她把束着头发的皮筋解了。
黑发脱离束缚的那一刻,七零八落地散在淡蓝色的床单上,渗出丝丝缕缕柑橘味幽香。
那香味萦绕在晏殊驰周围,让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猛然加速起来。
晏殊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替钟意把外穿的西装脱了,又替她把高跟鞋从脚上卸下。
他脱鞋的动作明明很轻,钟意却突然吃痛,在睡梦中都皱眉轻哼了一声。
等鞋脱下后晏殊驰才发现,原来钟意右脚后跟的位置,早已被高跟鞋磨破了。
这种伤口虽不会流血,但会红肿破皮,疼起来不会让人无法忍受,却会让人有种如鲠在喉的不适感。
所以既然会打脚,姐姐为什么每天要穿着这种跟刑具一样的鞋子去上班?
晏殊驰有些心疼地吹了吹那伤口,然后站起身来替钟意把被子盖好。
看着钟意平静的睡颜,晏殊驰在一室幽暗中,神色不明地呢喃道:“姐姐......你再等等我。”
再等等我,我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替你分担,替你解忧,替你遮风挡雨,就像你曾经为我做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