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椿脑内千回百转，但一时间想不明白。
他淡淡道：“是又如何，医生准备举报我吗？”
“如果我想，你醒来就在军部的监狱里了。”鹿惊呈无辜状，轻轻耸肩，“不用老是和我站在对立面。你看，我们都是向导，在黑塔里我们才是一伙的。”
“我不是白塔的人。”游椿抛出诱饵，试探面前人的反应。
白塔霸道，恨不得垄断天底下所有向导。此外还能有向导的势力，其实也不多了。
鹿惊是聪明人，哪能猜不到？
可他正是太聪明了，偏偏忍住不去揭游椿的来头，第一时间表明立场：“我不在意你是哪儿的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可以不向黑塔白塔报告你的存在，甚至能帮助你隐藏身份。”
游椿盯着他。
眼前这位清秀，甚至瘦弱的向导，你想要什么呢？
鹿惊见游椿没反应，好似下定了决心，加码道：“我其实已经观察你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你的战力很强，身上有不少秘密。但你的掩饰还不够高明……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步入成熟，结合热就要来了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像你这种情况，以后再喷人造哨兵信息素也可能掩盖不住自己的味道，像今天这样晕倒的情况还有可能发生。”
虽然鹿惊判断错了自己晕倒的真正原因，但他应该不会用这种话骗人。
结合热？
游椿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高中的生理课只是针对第一性别的，毕竟绝大多数学生都是普通人。游椿本就分化得晚，没赶上高中入学对第二性别的登记。后来他也懒得跟学校报备，跟老爹讲了之后，自己去镇上录入信息办了新身份证便作罢。
听说高中统一给分化的哨兵向导分发生理知识小册子，游椿自然是没拿到，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哨兵向导要是精神结合就一辈子绑在一起分不开，两人精神图景从此交融，没有一点隐私。
年轻的向导从没想象过自己未来的“灵魂伴侣”。他觉得和家人和机甲过一辈子未尝不可。
“我连精神体都没有，真的会来结合热吗？”游椿想到这茬，还是持怀疑态度。
鹿惊无奈地跟他解释，是向导就有精神图景，结合热和精神体都是精神图景的必然产物，彼此之间互不影响。
“行吧，”游椿勉强接受了，“那你能怎么帮我？我不想和哨兵结合。”
“我这里有口服抑制剂，但是只能推迟结合热的到来，不能完全让它消失。”
“那岂不是治标不治本，还是有很大风险？”
“只要按时吃药，撑个一两年没问题。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鹿惊想到了什么，提醒道：“不过如果遇到和你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哨兵，可能加快结合热的到来。”
“传说中的‘灵魂伴侣’？”
“没错，虽然很少见就是了。”
“没关系。如果情况危急，我会采取必要措施。契合度再高，我也不可能把性命交到陌生人手上。”
鹿惊看着游椿认真的神色，相信他是真有把灵魂伴侣做掉的想法。只能默默祈祷这个人别出现。
“你可以提你的要求了。”
“白塔派我来，我其实有命在身。但只希望你能在我需要的时候保障我的安全，不需要帮我完成任务。”鹿惊垂下眼帘，“……另外，如果有人纠缠我，你能否出手相助？”
游椿思索片刻，谨慎应下，表示自己会尽力。
“所以，现在有人在纠缠你？”
鹿惊面上露出一分尴尬，故技重施带着游椿上了二楼。他坐在床沿，转过身，解开领口撩起头发，示意游椿看他后颈。
——相当触目惊心，层层叠叠的痕迹新旧夹杂，其中甚至有一道勒痕，已经由绿转黄了。
鹿惊说：“是关芸。”
游椿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保健室一楼传来敲门声。
来人只是象征性敲了两下，便熟门熟路地自行开锁进入，朗声道：“鹿惊——在吗？”
虽然偏低沉，仍是女性的声音。
鹿惊深深看游椿一眼，站起身下楼。他连刚刚解开的领口都没拢上，就那么大喇喇地敞开任人看。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关芸。
关大校和弟弟一样五官深邃，目若朗星，然而她身形确实高大，站在鹿惊对面和他身高相仿。
大校一身军装，帽子甚至还没摘下。她风尘仆仆地来，险些被鹿惊领口的颜色晃了眼睛。
她感到后槽牙都在微微发酸，用尽全力保持冷静，问鹿惊：“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鹿惊语气轻松。
“是谁？”关芸感觉到手指在微微颤抖。
游椿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至此，他也明白鹿惊的意思。
唉！世界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啊！他伸了个懒腰，抖擞精神，下楼迎客。
“午安，关芸大校。你应该不认识我，我是机甲学院的学生，游椿。”
游椿诚恳地伸出了手。
虽然没有人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