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县算是治安相对较好的模范县城,而县城里的派出所对于一般的基层工作者来说这里是个很好的归属。
然而一天又一天的无聊生活让陈志很快受不了了。
毕竟学校里的陈志坚决地认为自己以后是要破大案破悬案。
陈志所在的派出所人际关系要比听到同学们好得多,陈志在这方面倒是省了不少心。不过每每听到同学抱怨最近碰到的案子有多难破的时候陈志恨不得跟人换岗。
不过当听说有些同学被安排去乡下做人口普查的时候,陈志又无比的庆幸那人不是自己。
陈志有个好领导,领导叫张大丰,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老头对新人来的陈志十分友好,日常嘘寒问暖。
其实张大丰对所里的所有人都很好,这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和善的普通小老头。
在陈志的心里,派出所里面平静的生活反而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他梦想着能外出探案,枪林弹雨的追踪凶手,然而事实却是,现实生活的他根本没有配枪的资格。
就在陈志上班发呆的时候,张大丰突然走到了陈志的身后。
“小陈同学,最近工作干的很好呀,不错,值得表扬。”
陈志被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立马点开电脑工作。
“嗯,不错,就是小陈呐,下班咱们不值班都去下馆子,我请客你怎么不去呀?”
陈志脸色一僵,望了一眼通知吃饭的人,谁料那人立马把头埋进了电脑里。
“刚租的房子漏水了,房东催着我下班回去修呢,下次吧,下次一定。”
张大丰一边擤鼻涕一边说,“本来是为了欢迎你新进单位的接风宴,你这次不去可没有机会了。”
陈志愣了一愣,暗自琢磨着张大丰的话,不过最终陈志还是选择了婉拒。
“不了,真有急事。”
然而陈志拒绝聚会的真实原因是他想在家里躺着。
陈志是外地考进来的,在这小县城里租个小单间一个人住。
一回到出租屋,陈志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妈。”
“小志啊,马上就要中秋了,你回来吗?”
陈志拿着电话走到冰箱门口,看着只有啤酒瓶的冰箱,陈志勉强笑着拿出一瓶啤酒。
“不回去了,我明天还要值班呢。”
“那你自己买点好吃的,大小是个节。”
陈志敷衍的嗯了一声,这年头谁不知道买好吃的,关键是钱包不给力啊。
陈志的老妈一个人带着陈志和妹妹晓慧,晓慧读初中正需要钱,陈志刚出来工作,职称低工资也低,陈志可不敢乱花钱,每天馒头咸菜的也能过一天。
“妈,晓慧回家了吗?让她和我讲几句话呗。”
“你妹还没回来呢,最近她回家太晚了,问了她几回了,也不肯说去干什么。”
晓慧今年上初三,正值学业繁重压力大的时候。
陈志安慰母亲不要太过约束妹妹,陈志打算晚点在打回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妹妹聊过了天了。
陈志八岁那年,开货车的父亲因为疲劳驾驶发生交通事故,并因此丧命,可怜妹妹晓慧那年才两岁,痛失家庭顶梁柱的一家人从此靠着母亲做保姆的工资养活。
妹妹晓慧从小就跟在陈志屁股后面长大,陈志努力地把自己装成大人模样来补上父亲的责任,但陈志心里很清楚,沉静寡言的妹妹依然遗憾。
再晚一些时候,陈志再次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陈志听到妈妈把电话转接给了晓慧。
“晓慧,你怎么都不打电话给哥哥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陈志觉得奇怪,以为是出租屋的信号不好,陈志特意走到窗边打电话。
“哥。”
“嗯,能听到你说话了,刚才应该是我这里信号不好。”
“哥,我不想上学了。”
陈志深吸了一口气,陈志心里想着:果然,妹妹的学习压力还是太大了。
陈志认为首先要把晓慧的情绪稳定下来,“初三的学习压力很大吧,我以前也是每天到要写一大堆的试卷,改不完的错题。你不要太紧张,咱们老家的中考还是比较宽松的。”
“我想出去打工。”
陈志眉头骤然聚拢成山。
他觉得妹妹的想法实在过于离谱,一个16岁的女孩怎么会想着不读书,反而想出去打工?
陈志每天都在努力,就是为了争取能让妹妹的大学生活比自己过得滋润点。
“能跟哥聊聊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吗?”
陈志等来的是电话另一头的沉默。
“喂,晓慧?”
“我想了很久了,妈妈不同意。”
陈志这才知道妹妹早已经把想辍学的事告诉了母亲,陈志有点生气了,他觉得妹妹的叛逆期来得不是时候且有点过了。
但陈志隐约感觉到了妹妹语气里的认真,这样的事,陈志不敢马虎处理。
“别说妈妈不同意,我也不同意,爸爸更不会同意!”
于是,陈志搬出了已故的父亲来劝阻妹妹的幼稚行为。
“我知道了。”
接着,电话这头陈志等到的是一段漫长的沉默。最后,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
中秋前夕。
修文县有个地方叫做毛草坪,那里是典型的丘陵,每一座山头上都长满了青青草地。
在山与山的连接处还有一片美丽的芦苇荡,那是村里的最低洼处,每到了八九月份,粉色的芦苇花就会放任它带着种子的羽毛随风飘散,向芦苇荡更远处落地生根,那里就是秋永远沉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