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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深几许(四)(2 / 2)

    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抬脚走向徐季安,并将怀中的平安符取出,递给对方道:“大人屡次相助,陆柍感激不尽,但因身份微弱,无法报恩,只能在心中为大人祈福,愿大人身体康健,步步高升。这平安符乃是我去潭阶寺所求,能够祈福辟邪,还望大人收下。”

    两人站于斜坡上,陆柍站在高处,徐季安刚好与之平视,他向其伸去手掌,待一张带有余温的符纸轻轻放于手上,他随之合住手,任由符纸的温度继续攀升。

    他觉着今夜的风有些冷,但内心却温暖如春。

    徐季安静地看着陆柍的眼睛,其间揽括万千灯光,星辉璀璨,比四年前添了几分沉稳,但又如四年前一般笑眼盈盈。

    他神情有几分动容,轻言道:“多谢。”

    心中却道:多谢你的符纸,多谢你从前救我。

    他按下心中的情绪,不再看向少女,而是向着河灯望去。那四盏河灯,是他的四位挚友,亦是他毕生的心结。殿试前,他们共同住在同文会馆,彻夜学习,殿试后,他们共为太子属官,谈论国事,五人本该仕途大好,一片光明,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永嘉二十一年戛然而止。

    永嘉二十一年,禾稷淹死在冰盖下,兰阙被一箭穿心,李云回被侍卫背叛,沈临松吊死在树上。而徐季安命大,没有摔死在悬崖,活着挺到江陵。四人中,只有兰阙之事被刑部定为谋杀,至于其余三人,刑部尚书在奏折中写道,禾稷乃是意外事故,李云回乃是自作自受,沈临松则是畏罪自杀。

    至于由谁谋杀,为何出意外,有何罪名,刑部皆是不提,任由此事翻篇而过,先时还有朝中官员暗中感慨,为其鸣不平,但随着皇上将几人革去官职,便再也无人敢提及此事,就如被世人遗忘的贞贤太子一般,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毫无回转余地。而后新太子上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皇位之争,众人忙着站队自保,更不可能记得此事。

    但徐季安记得,记得真真切切,醒着也罢,梦里也罢,脑海中不断闪过几人的笑容,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该同他们一起死去,而不是一人面对所有,面对这个早已浑浊不堪的朝堂。

    禾稷曾对他讲,上天既然留一个人活下,必是还有他未完成之使命。于是在江陵的第一个冬天,禾稷的手下周钰之同冯子骏找到了他,二人带来禾稷的信件,以及禾稷死时的线索。周钰之愤然哭到,徐大人,还请您为我家大人报仇!

    可是,他该去向谁报仇呢?是将他们卷入皇位之争的阁老大臣,是痛下狠手铲除异己的皇子太孙,还是纵容这一切发生的龙椅之上的冷漠帝王呢?若是皇帝要他们死,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徐季安去长陵参加会试前,先生曾同他讲过,晏儿,为师不阻拦你入仕,只是你这一旦成为官员,伴君如伴虎,不仅肩上担子变重,就连头上也时刻悬着一把刀,你可要考虑清楚。那时他年少轻狂,自以为定能位居高官,为国贡献,毅然决然地去了长陵。

可直到朋友去世,而自己却无处鸣冤,他才切身体会到先生的言语,他对着先生的牌位痛哭,哭到不能自已,随即起了谋逆之心:竟然朝廷容不下他们五人,他便要颠覆这个朝廷,若是皇帝要他们死,他便将自己所学的君臣之道尽数抛弃,改立新君。

    成,他是相国首辅,败,他是乱臣贼子。

    徐季安轻笑低头,他虽是乱臣贼子,但却不想恩将仇报,让自己的恩人陷入危险。手中的平安符早已浸湿汗水,徐季安将其抚平,待风吹干,又小心翼翼地放入胸中。身旁的陆柍已然抬脚去了灯笼架旁,对着佬倌人手指一盏琉璃莲灯,笑语盈盈。

    陆柍倒出自己银袋中的最后几枚铜钱,面露为难地看了一眼钱,随即眼睛一闭,伸手递给老者。她又取出原先莲灯中的字条,慢慢展开,想要誊在新的纸上。原先纸张上的墨字已被河水搅得墨汁四散,她辨识许久,才缓缓读出读出几字:

    阿爹,带烟儿走……

    陆柍愣愣地看着纸条,良久,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她回想起近日种种怪异,将脑海中所有关于梁书烟的回忆串联起来,得出了一个结论。

    登时,她惊讶地抬头,想要在人群中寻找徐季安的身影。隔着十几个人,徐季安最后看了眼河中之灯,然后欲转身离去。陆柍赶忙提裙向他跑去,每一步都落在深草泥泞中,但却异常平稳。她拉住了徐季安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可否载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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