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玄阳子拍拍手,将众人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刚从幻境出来,肯定都懵得很,都回房间闭关去。”
南柯境是大型幻境,现实中的时间就运行了一个月,幻境中的人更是经历了完完整整的二十多年,很多人的嗔痴喜怒其实还停留在幻境中,即使知道自己经历的都是假的,也要花上几天时间才能回过神来。
每次弟子从南柯境里出来,太虚宗都会安排大家闭关,既是让弟子抱元守一寻回自我,也是给大家时间,让大家消化总结在幻境中经历的事件。
这次的太虚宗弟子,亲眼见证了宗门两大宿敌在幻境里相亲相爱,经历的震撼比往届弟子更大,闻言都很听话地、一脸恍惚地回到了灵舟上各自的房间。
众人都散去,只有君辞和燕云朔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的?”玄阳子一甩拂尘,“还想打架?”
“不是。”燕云朔道,“师父,我能不能不闭关?”
玄阳子一瞪眼:“太虚宗花那么多资源才让蚌珠儿编出这么逼真的幻境,你说不闭关就不闭关?”
这不是浪费机缘吗?!
燕云朔:“可是……”
玄阳子:“可是什么?”
燕云朔郁闷地看了君辞一眼。
刚气得吐了血,君辞心中的郁气反而纾解了些,此时恢复理智,又变回孤高疏离的凤族小公子,一张脸欺霜赛雪,显得那对死死盯着燕云朔的眼珠尤其黑,尤其冷。
燕云朔最看不惯君辞这幅清冷孤高样,“啧”了一声,移开视线。
一闭关就肯定要把在幻境里的事情回想一遍,这简直是酷刑。
“都说了,不论经历什么,都是历练的一部分,你这跳脱的性子,本来就要好好磨一磨心智。”玄阳子大概知道小徒弟在纠结什么,直接一甩拂尘,把毫无反抗之力的燕云朔绑着扔进房间,“你不仅要闭关,还要好好把幻境里的教训给我琢磨透彻!”
“砰”地一声,燕云朔的房门被关上,里面传来几声拍打房门的闷响:“好歹给我几罐伤药吧?!”
玄阳子:“南柯境又不伤身,你哪儿受伤了?”
燕云朔:“君辞刚刚那一剑差点给我捅穿了!”
他内府受伤很严重好吗!
南柯境倒是没生命威胁,但出来之后君辞可是实打实要杀他的!
玄阳子这才想起燕云朔差点死了,没好气地飞出一瓶丹药,直接穿过紧闭的房门,精准地落在燕云朔脑门儿上。
燕云朔:“嗷!”
一声嚎叫,君辞听得心下暗爽。
活该。
君沉渊看看他的脸色:“你也闭关?”
君辞赶紧一摇头:“我不。”
他怎么可能还去回想那杀千刀的幻境里发生了什么?
君沉渊对他一向采取放养政策,闻言并不勉强,也塞给他一瓶丹药:“好好养伤。”
他刚才和燕云朔对那一招,也没占到便宜,那轮两把弯刀组成的薄薄的黑色月亮,给他造成的内伤也不轻。
君辞接过小瓷瓶子:“谢谢小叔叔。”
君沉渊微微颔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他这小叔叔就是这样,一处理完事情立刻就不见踪影,不会在人前多逗留一瞬,君辞已经习惯了,把丹药收起来,扭头看看玄阳子和应星洲。
仙风道骨的老头儿正抚着胡须看着他。
玄阳子是太虚宗长老之一,君沉渊的师兄、君辞的师叔,虽然还有个讨人厌的身份是燕云朔的师父,但君辞对他还算礼数周全,对玄阳子和应星洲道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
太虚宗的灵舟体型庞大,能同时容纳上千名弟子修行,君辞的房间只住了他一个人,不过是旅途间一个临时的落脚处,也布置得华美异常,东海的鲛纱,北洲的冰魄,南境的玉珠,随手拿一样都是九洲十二境叫得出名的宝贝。
君辞很想就这么倒在自己暄软的床榻上,但一想到自己本体在那大蚌精的壳子里待了一个月,刚才又和燕云朔那厮打了一架,就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赶紧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大浴桶,掐了个引水诀,往里面灌热水。
其实就算再脏,一个清洁咒就能解决问题,但每次和燕云朔打完架都要洗个澡,是君辞雷打不动的习惯。
毕竟身上脏东西能用清洁咒去掉,心里的晦气还是得用上好的灵泉水才能洗干净。
几个引水诀下去,好不容易回复了一点的灵力又被抽干了,滞涩抽痛的感觉从经脉深处传来,君辞忍不住又骂了燕云朔好几句。
要不是那狗人,他怎么会这么狼狈!
身上的衣袍一层层褪去,君辞把自己泡进灵泉水里,上等的降香幽月檀制成的浴桶将水汽都氤氲出一缕清香,君辞往水里沉了沉,让温热的灵泉盖过白皙的肩膀,淹没两段精致的锁骨。
浑身都被灵气和香气包裹,君辞吞了一颗丹药,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但一闭眼面前就是燕云朔那张可恶的脸。
幻境中他似乎也曾这样泡在水中,那厮像个变态似的趴在他浴桶边,爪子犯贱地伸出来,撩起他一缕浸湿的头发,弯起眼睛对他笑:“阿慈,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