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逗了。”
李淡然前脚进了卧室,陆远宁随后就进屋躺在了李淡然睡得那张床上。
李淡然无可奈何“啧”了声,这才走进了洗手间。
谈恋爱令人降智,说得大概就是陆远宁这种人了。
李淡然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陆远宁已经躺在他床上睡着了。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五了。
来到晏城,好的没学到,睡懒觉的毛病倒是学的很快。
自嘲完,李淡然打开手机查看了下信息,李欣然给他发来了几张图片,还配有着几个问号。
李淡然点开,瞳孔微怔,随后胃部传来一阵抽动。
他来到阳台,焦急地给李华打去电话,却只能听到对方关机的提示音。他又返回卧室,轻轻拍了拍陆远宁的肩膀。
“远宁,你有纪重新的联系方式吗?”
陆远宁抓着他的手,询问道:“你联系他干什么?”
“华哥好像死了。”
陆远宁听他这么一说,眼睛突然睁大,他坐起身来,满脸困惑。
李淡然抖着手将手机递给他,陆远宁接过查看。
照片上的人眼部被打上了马赛克,白色的鸭绒大衣上面满是血迹、冰凌,让李淡然认出李华身份的是,一张图片上的手腕特写,上面有三道细长的红痕,图片上还标着“身份未明”、满城警方的联系方式。
陆远宁起身去隔壁床拿手机,李淡然见状,无助感涌上心头。
一个人可能认错人,两个人可能认错人,那三个人呢?
“纪重新手机关机。”
“那怎么办?”
李华无父无母,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李淡然可悲地想到。
听着他颤抖的声音,陆远宁不由心疼起来,李淡然好不容易在晏城交了一个朋友,怎么就突然离世了。
“淡然。”
李淡然抬起头来,一滴泪跟着他的动作落了下来。
“我带你去见他。”
赶往满城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李淡然抱着一丝侥幸坚持联系着李华,陆远宁则时不时给纪重新打去电话,不幸的是,两人都没有接到对方的应答。
两人赶到满城公安局的时候,在负责案件的同志口中了解到,通过监控调取,初步确定李华是自杀的。
李淡然看着蒙着白布的解剖床上,忍不住问道:“有人来认领他吗?”
法医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通过面部对比,确定死者的身份和你们说得无误。你们确定还要继续辨认吗?”
“万一错了呢。”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淡然点了点头,万一错了呢。
就在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陆远宁伸手捂住了李淡然的眼睛。
“是华哥吗?”
“是他。”
李淡然满满抹开陆远宁的手掌,李华的遗容映入眼帘。
李华本就苍白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兴许是被大雪浸盖的原因,他的脸部、颈部变得透明,青黑色的血管像几条狰狞的长蛇丑陋不堪。
死亡本应是令人恐惧的事情,但李华的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面部呈现出了令人无法理解的安详。
“远宁,真的是他。”
李淡然觉得嗓子痛的难受,昨天这会儿两人还在通话,今天怎么就没了。
陆远宁站在他身后,一时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给李华看了大半年的病,起初,李华的病情很严重,闹过好多次自杀,最后都化险为夷,重新燃起了对“生”的向往,明明近两个月,李华的病情稳定了许多,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法医将白布盖了回去,李淡然愣神之际,问道:“我可以带他走吗?”
“手续会很麻烦。”
“要那些手续。”
“首先,你要开出他的……”
房门被人从外打开,纪重新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西服瘸着腿走进房间,一位朋友要上前搀扶他,被他挥手推开,朋友被他拦在门外,只好作罢。
他一步步走近,房间里的人才看清他的西服上面满是灰尘、污渍,白色的衬衫领口上满是血迹。
李淡然叫他:“纪重新,你怎么才来。”
纪重新像是听不到李淡然的问话,他径直来到躺尸床旁边,一把掀开了白布。
见到李华的脸,纪重新通红的眼睛终于落下泪来。
“李华,对不起,对不起。”
法医见过了太多的死别,先是离开了房间。随后,陆远宁带着李淡然也离开了房间,给纪重新留下了更多的私人空间。
房间外,纪重新的朋友还在等待,他也是身着一身西服,只不过比纪重新要整洁许多。
路过此人的时候,李淡然问道:“昨晚纪重新去干什么了?”
纪重新的朋友焦躁得转动着手头的打火机,听到李淡然的询问,他动作一滞,神情萎靡不振地说道:“筹备婚礼。”
“谁的婚礼?”
“他的婚礼。”
李淡然转身推开房门,纪重新正跪在床边,他握着李华僵硬的手,口头不断重复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李淡然上前将李华的手从纪重新手中抽出放回白布下,随后几记重拳落在了纪重新的脸上。
他握着纪重新的衣领,觉得揍他几拳远远无法宣泄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能和别人去结婚,你明明知道华哥是什么情况,你怎么敢的呀?”
李淡然长年做着重活,手头的力道不小。纪重新的脸部一侧肿了起来,他重重地咳了几下,唾液裹着红血落到了李淡然的手上。
纪重新的朋友在外听到了动静,连忙跑进来推开了李淡然。
“重新,你没事吧?”
陆远宁不急不慢走进房间,见李淡然的手上有血,连忙提起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伤口,这才掏出纸巾给他擦去上面的血水。
李淡然伸手拉住陆远宁的手:“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