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然坐在副驾驶同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今天下午才知道陆远宁和李华认识,他又给陆远宁看过不少两人的照片,陆远宁却从未提起过两人之间的关系。
“华哥是你的病人,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对不起,淡然,这是患者的隐私,我不便透漏。”
想着李华手腕上那几条狰狞的疤痕,李淡然不免对李华的情况担忧起来:“他的病很严重吗?”
“很严重。”陆远宁说道,“重度抑郁症,有自杀的倾向,不过最近他的情况好了很多。”
“那我以后还能和华哥一起玩吗?需不需要注意点什么啊。”
“你喜欢和李华一起玩吗?”
“喜欢。”
李淡然打心眼喜欢李华这个大哥,李华总说他是热心开朗大男孩,其实他更想成为李华这样随心洒脱、不受束缚的人,虽然这对他来说堪比登天。
陆远宁总是想着抽空陪李淡然在晏城转转玩玩,但他太忙了,已经两周没有休息了。他有时候会感谢李华的存在,谢谢他带着李淡然四处瞎逛,谢谢他让李淡然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但同时,他也嫉妒李华这个精神病,前几个月还是个处于暴走状态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在认识李淡然后竟然恢复了以前那副正常样貌,李淡然似乎把自己积极健康的一面都展示给李华了。
尤其是李淡然一口一个“华哥”,李华今天还在酒店对李淡然上下其手,这种双向奔赴的情感比杀了陆远宁还难受。
“那就没问题,他也很喜欢你。至于需要注意什么,可能就是他骂小纪总的时候,你不要帮小纪总说话就好了。”
“小纪总是做什么的呀?他竟然会给华哥写应用小程序啊,好厉害。”
“他搞网络科技的,就是我们说得计算机应用技术。”
“那也好厉害。他们俩的家世是不是相差很大啊,小纪总虽然对华哥百依百顺,但我觉得华哥很怕他。”
“淡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晏城建筑看张家,满城城建数纪家’。”
李淡然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能做建房生意的,都是家大业大的主。
“小纪总不是晏城人啊,华哥是哪里人啊?”
“满城。”
“你这算是泄露病人隐私吗?”
“可我们现在不是在聊共同的朋友吗?”
李淡然笑了笑,共同的朋友啊。
李淡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他想拿出手机看下几点了,又冷不丁地想起来昨天跳河的时候忘记把手机拿出来了,手机泡水早已死机了。
陆远宁今天上班前说给自己留下自己日用的手机,李淡然睁开眼,发现手机被陆远宁放在床头柜上了,他伸手够了够,没够着。
算了,今天赖回床好了。
在他熟睡期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声音并不大,但在此刻的李淡然听来却格外刺耳。来电铃声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李淡然才费力地翻起身去拿手机,他哑着嗓子说:“怎么了喂。”
“你嗓子怎么回事?”
李淡然清了下嗓子,无济于事,嗓子还是刺挠难受,他只好继续哑着说:“不知道,有点疼。你打电话怎么了?”
陆远宁说,“你能起床吗?”
李淡然:“能啊,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喏。”
兴许是烧傻了,他一直在说方言。
“你现在起床打开电视柜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陆远宁命令他。
李淡然坐起身下床,腿刚站起来着地,他险些跪在地上,连忙扶住了床沿,“好啊。”
按照陆远宁的指示,他打开抽屉,愣了下:“一个急救箱?”
“嗯,看来阿姨没动。量下体温,应该有个电子体温计,直接量。”陆远宁说。
李淡然找出陆远宁说的电子体温计,用他发懵的大脑思考了好几秒才学会怎么用。
“嘀。”
“三十八度五,好像有点热的喂。”
他说的风轻云淡,毕竟他以前身强力壮,不知生病为何物。至少李淡然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了,看来昨天在水库里泡得那几分钟威力不小,直接给他干病倒了。
“出汗吗?”
“不出。”
“那还好一点,你来医院挂个门诊吧,不然我不放心。”
“可我不想去,我觉得除了头晕无力没啥啊。”
陆远宁妥协道:“淡然,厨房里有粥,你去先喝一点。药箱里有感冒药,饭后半小时吃,你吃两片就可以了。十点会有阿姨去打扫卫生,你不想见就多睡一会儿,要不我让阿姨不要过去好了。”
“不要,该怎么样怎么样,那是人家的工作,我不需要特殊招待。”李淡然翻到了感冒药,拿着去厨房喝了粥。
喝完粥,他打开感冒药看了看说明书,成人建议吃两片。
陆远宁说饭后半个小时再吃,他端了杯水,拿着药盒,躺在床上发呆,没一会儿又入睡了。
再醒来,水已经凉透了,饭后半小时服药是做不到了,他握着水杯站起身,打算换杯热水。刚出门,他脚底一软,人直接就地跪了下去,杯子里的水洒了个净,李淡然沿着门坐下,一手握拳锤了锤眉心,水杯里仅剩的几滴水沿着杯口,落到他的脖子里。
凉的他难受。
他伸手擦了擦脖子里的水,盯着湿了的手发着呆,原来生病是这种感觉吗?
身心疲惫到极点,又无能为力改善。
昨天,船主赵叔问他什么时候回泉城,他的回答是再等等。
“呦呵,不错啊阿然,别人都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是多年的大哥熬成爷了喏。看来那两个小子混得很不错的喂。”
“还可以啰。”
“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出海了哟。”
李淡然迟迟没有回这条语音,赵叔又发来:不出海好啊,阿然,你也该找个好姑娘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就是可惜我船上少了个主力了喂。
李淡然又锤了锤头,感觉这辈子完一半了。
二十七岁,真的是他的大劫啊。
一条毛巾递到他手边:“先生,擦擦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