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夙池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好几个脑袋。
他是没想到,如此小病这么大阵仗。
贺老爷子、贺峻卓夫妻俩、易延翰夫妻俩、唐昭年、陆萧……外加沈南枝带着科室主任和几名医生护士。
不知道的怕是以为他得了绝症,纯粹是浪费医疗资源。
贺老爷子率先问:“崽崽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夙池摇了摇头。
“让医生再看看。”
贺老爷子让出床前给医生,科室主任上前欲掀被子。
夙池从被子伸出胳膊,手按在被子上面:“医生,我不疼了,没有半点不舒服,今天就能出院。”
医生笑了笑:“下午再挂个水,没有不舒服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
贺峻卓送医生护士出病房。
林静玥凑到床前:“崽崽饿不饿?妈妈炖了汤。”
夙池点了点头:“饿。”
“我盛到碗里。”
听见夙池说饿,几个人上手忙活,摇病床的摆桌子的……
夙池坐在病床上,双手捧着瓷碗,噘嘴吹了吹碗里的汤。
“爸爸妈妈们,你们忙就去忙吧,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崽崽……”
林静玥和项舒意想的多,深觉乔乔才走崽崽就病了,根本原因是心情影响的,所以身边得留人陪着,免得他闲下来胡思乱想。
夙池完全不给他们机会:“爷爷,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你也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就回家了。”
一直没存在感的唐昭年出声道:“贺爷爷,你们先回去,我留下照顾崽崽。”
“爷爷,这么多人在病房,不利于我恢复。”夙池瘪嘴做委屈状,心想逐个攻破,能劝走一个是一个。
陆萧拍了拍胸脯:“贺爷爷,还有我在呢。”
贺老爷子想了想,答应道:“行,你们年轻人有话聊。”
等夙池喝完汤,长辈们才离开。
夙池看向陆萧:“你不是该在上学吗?”
陆萧理所当然道:“你都生病了,我还上什么学。”
“正因为我生病了,你才更应该上学,笔记记的清楚点。”
陆萧:“……”
“还不快去。”
“好吧,放学我再来看你。”
成功把陆萧给忽悠走,夙池视线转向唐昭年。
唐昭年靠坐在沙发上,笑着道:“崽崽要开始撵我走了吗?”
“你走吗?”
“当然不走,我答应老大照顾你。”
苍狗突然出声:“汪汪……”他骗人的,主人最信任的是我,不会让别人照顾你的。
夙池没有法力,自然听不懂苍狗的狗叫,只能听出其中的不满。
唐昭年看向苍狗,面带疑惑道:“咦,哪里来的狗?”
“捡的。”
“崽崽这审美……挺独特,是看它无毛才收留它吗?”
夙池挑眉示意苍狗:他说你丑,你去咬他。
苍狗狗叫回应:“咬多重?”
夙池听不懂,但是能猜,无声回应:你看着办。
苍狗得到指令,猛地飞扑向唐昭年,张嘴咬向他的胳膊。
唐昭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苍狗又不能真下死手,且此时是个幼兽的状态,嘴没碰到唐昭年的胳膊就被掐住脖颈,整个狗身被提溜了起来,只能汪汪叫着反抗。
模样滑稽又搞笑。
夙池无语的用手背盖住眼睛,心里骂苍狗是废物狗。
半晌后,他拿下手背看向唐昭年:“昭年……哥哥,你的公司刚成立,应该有许多事忙吧。”
“嗯。”
“那你回去吧。”
“没事,我带着电脑来的。”
唐昭年将苍狗扔到角落,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在腿上似要忙起来。
夙池有些气,拉起被子盖住脑袋。
见此,苍狗跳上病床,呲溜钻进被窝里。
夙池捏住它的耳朵,悄声道:“他有点讨厌,故意装听不懂,像极了我那讨人厌的云昭表哥。”
话音刚落,夙池和苍狗似想到什么,两双眼瞪大着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想法。
云昭,唐昭年……
名字里都有个昭字,难道真是一个人吗?
夙池与那云昭一向不和,见面便会一番唇枪舌战。
夙池和彧罹的初见起因便是云昭。
云昭不小心打翻了天灯,被罚入轮回历三世苦难,夙池本着落井下石的想法,跟着云昭去了冥界,意图将他踢进畜生道。
结果云昭早有防备,两人在轮回道旁打了起来,掀翻了孟婆几锅孟婆汤。
云昭跳进轮回道一了百了,而夙池却被冥界鬼兵捉拿,逃跑之际跌进黄泉渡,砸到了池底沉睡的彧罹。
苍狗没见过云昭,但总听夙池说云昭讨厌,是以心里对他印象便不佳。
但唐昭年能和彧罹玩到一起,按理说应该不会太讨厌哇。
夙池道:“你去查查他。”
苍狗摇了摇头,以它此时的能力,只能查看唐昭年这个位面的事,可查不了他的前世今生啊。
“算了。”
云昭被罚轮回三世,便算他每世有百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不过几十年光阴,按理应该早回仙界了,唐昭年应该不是云昭。
不过自轮回道前那一架,他之后确实再未见过云昭。
一整天,唐昭年都待在病房里,给夙池订餐切水果,帮他盯着挂水的进度,跑上跑下办完出院手续,开车把人安全送回贺家。
夙池看着远去的车,摇头叹道:“肯定不是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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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淡淡的月光从阳台洒进房间,在地板上留下一抹银色光辉。
苍狗沐浴在银辉之中,猛然的睁开眼睛,望向房中突然出现的气息。
“主人。”
“出去。”
“是。”苍狗噌的蹿出房间。
彧罹抬步走近床边,垂眸看着夙池的脸。
夙池侧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得香甜,肉乎乎的小脸被挤压,看上去可爱的紧。
彧罹心情是矛盾的,不希望夙池伤心难过,可见他如此没心没肺的大睡,又生出一股不被夙池在意的疼。
“小没良心的,竟真的不想我。”
她轻手轻脚的坐在床下,侧脸枕在床沿上,食指从他的鼻梁轻轻滑动,最后落在他微张的唇瓣上。
“乖宝,我生气了,需要你哄。”
彧罹缓缓起身凑近,红唇贴上他的唇,齿尖细细密密的啃咬,捏着他的后颈让人翻身,半个身体虚压在他上方。
“嗯……”夙池嘤咛出声。
彧罹脊背一僵,克制的离开他的唇,垂眼盯着他的脸。
见他没有醒来,心放松下来,再次低下头吻上去,拉着他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脖子。
“彧罹……”
听夙池呢喃着自己的名字,睡梦中仍启唇迎她入门,彧罹贪婪的汲取更多,吻的更深入……
彧罹并未留太久,亲了会便克制的离开。
等到她的气息彻底消散,夙池立马睁开眼睛,眼神恍惚的望着天花板,微张着红肿的唇喘气。
苍狗巴拉巴拉床沿,问:“你没和主人见面?”
“嗯。”
苍狗不解:“为什么?”
“若是见面,她会认出来。”
苍狗越听越懵:“???”
夙池叹道:“你不懂。”
“部队肯定不能随便出来,主人耗费神力只为见你一面,如果知道你恢复了定会开心,或许就不会再回部队了,岂不是称了你的心。”
“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行。”
夙池是完整的夙池,贺池渝是缺失的夙池。
彧罹会去部队,除了因易斯乔该负的责任,最重要的是想逼贺池渝的感情,若是彧罹知道夙池觉醒或许不会再去部队。
经过这几个位面,夙池有些理解众仙口中的神不能动情。
神本就该高坐神台,不染尘世一丝尘埃,神的能力太过强大,众生在其眼里太过渺小,可亦是神护佑着众生。
彧罹和彧羲太重要,容不得半点的差池。
杀一人而护苍生,孰轻孰重皆知,无人敢赌神的选择,是以提前扼杀麻烦。
彧罹为他屠仙界众仙,为他摧毁了数个位面,无数生灵因此而死亡。
若无夙池便无此劫。
可是情有错吗?
谁又能做到完全无情?
彧罹从未放弃身为神的职责,她的存在是吸收恶念亦是催生恶念,所以经常会让自己陷入沉睡。
万万年的光阴中,彧罹或许从未按照自己心意而活,应该说孤寂的神生已无自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