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这笔钱用以养着三大医馆的大夫,遣他们为城中贫苦百姓义诊。三年来,因此受益的平苦百姓不知凡几。”
“现如今街头百姓都称道这三大医馆的大夫们都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为他们立长生牌位。”
“世子妃不慕名利,不曾宣扬做这些好事的人是她。百姓在长生牌上刻下的名字……”
宋远时看了一眼顾旸,心有戚戚,“是您。”
凡是立长生牌的人家里,那牌位上的名姓,皆为“顾旸”。
“世子妃所行善事,只为能给您祈福积德,祈愿您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结果……”
宋远时说着说着就说没了声音,只盯着放在顾旸手边的纸张。
其上墨痕尤新。
当头三字,“和离书”。
不过,纵然宋远时难以再言说,顾旸也该明白他余下的话是什么。
谢扶月待三年前那个顾旸至真至诚,但,现在回来的这个顾旸,却独独忘记了她。
并且,顾旸与谢扶月一定会和离,注定会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这是一场无法挽回,无法规避的悲剧。
“咔嚓。”
黑玉棋子面团做得似的,在顾旸手中裂成了两半。
顾旸面色如常地将黑玉棋子碎片丢到一旁,背身望向窗外。
繁盛的木笔花树在窗花上投下了剪影,依稀可见枝丫上冒出了点点的花苞。
往年木笔花已经盛开,今年这花开的真是迟了几分。
顾旸凝神看了影子许久,“百里容青换名义诊,也是因世子妃的要求?”
宋远时一愣,扶手道:“百里容青是世子妃笼络的大夫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为人骄傲,根本就不会理会权贵。但,他却对世子妃要求他们义诊一事很配合。”
“通常义诊也是百里容青牵头,甚至于,三家医馆义诊的大小医师,皆受过百里容青的指导。”
宋远时又想起今日给林泷儿看诊的老医师,补充道:“包括今日那位老先生。”
这也说不清是百里容青听从谢扶月的吩咐,还是说他好为人师,亦或者是他想给平民百姓义诊。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
结果有且只有一个。
谢扶月达成了心愿。
谢扶月为顾旸立起了无数长生牌,祈愿顾旸平安回来。
顾旸又问道:“义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远时已经习惯了顾旸不按套路来,却依然准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也是兴庆十七年,且是十二月始。”
巧了不是。
这个时间,刚好是谢扶月从紫云观请回了天地神祠,又知道了秦王妃为她炮制的“顾旸还有一线生机”后。
这三年来,谢扶月不曾间断的义诊行善事,为他立起了座座长生牌。
这三年来,她不曾间断斋戒茹素,为他祈福求平安。
这三年来,她不曾间断向天地神祠祈望他能回来。
只有她,唯有她,希望他活下来,活着回到京都。
顾旸垂下眼睑。
掌心似乎又痒了起来,缠绕住巨石的藤蔓“啪”的开出了一朵小花。
耀武扬威的霸占住了整个心尖。
只是一碰就麻了心脉,一扯心上就哗哗流血。
真不知如何是好。
“世子爷,林姑娘求见。”
侍卫的声音乍然响起,顾旸骤然攥紧了手掌心。
抬眼眸中又是一片寂冷的黑,比往常更冷,更无情可怕了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顾旸拿了本册子盖住棋盘一旁的纸张,“请林姑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