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之贺素来温润,为人温和,没有跟人唱过黑脸,就连谈生意与人打交道时也是双眼含笑,滴水不漏,这让人很容易忽略了他雷厉风行的手段。
人们提到戚之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可若是真的极好,又怎么能稳坐高台,压制着旁支,掌控着戚氏这个庞然大物。
他另外叫人来将温嫣他们送回家,自己坐在车上,透过车窗冷眼看着警察在谢家别墅进进出出,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佣人们此刻鹌鹑一样的被压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有一座大神坐镇,警察的效率很快,没多久就把该收集的证据收集得七七八八,连对面别墅的监控也没放过。
戚之贺坐在车里,车窗降下一半,毕竟是戚家的事,警局不敢不重视,看着负责组长递送过来的证据,他眼都没抬。
“我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次的事实在太过恶劣,原本把谢礼峙接过去,别墅里的东西他们怎么动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是让他撞见今天的这一幕,他或许真的不会理会谢家别墅的这些蝇营狗苟。
负责组长站在车旁恭敬的点点头,“戚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
戚之贺点了点头,随后偏头露出那个熟悉的笑容,“那就辛苦你们了。”
说着,他摆了摆手,车子缓缓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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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谢礼峙拒绝了佣人为他洗漱的请求,自己接过衣服钻进了浴室里。
小孩子的精力总是没有那么充足,折腾了一天,戚宴累到了极点,差点在浴缸里睡着。
他囫囵穿好睡衣,三两口喝完温嫣端上来的姜汤,随后自告奋勇端着谢礼峙那份去找谢礼峙。
谢礼峙房间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谢礼峙背对着门坐在床上,笨拙地用毛巾擦着头发。
发梢上挂着水珠,落下来的水珠在床单上洇湿几点。
听见脚步声,他顶着毛巾回头,看见时戚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甜甜的,“哥哥!”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佣人进来处理过了,幸好都是些皮外伤,涂些消淤的药,等着淤青散去就好了。
地上摊着温嫣叫人从谢家拿回来的行李箱,行李箱大开着,里面的东西并不多,都是勉强从谢礼峙的房间里挑挑拣拣出来的,戚宴扫了一眼,看见了放在衣物上面的合照,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喝姜汤。”
谢礼峙笑容一顿,闷闷不乐地埋下了头,嘟囔着:“可以不喝么?”
戚宴不说话,端着姜汤看着他。
谢礼峙明白了这是不可以的意思,苦着一张脸接过,凑在嘴边,姜汤的冲味让他皱了皱鼻子,但是顶着戚宴的眼神,又不能偷偷地倒掉。
戚宴看他一脸纠结的摸样就想笑,但不装得严肃点,这小子怕是撒两下娇就糊弄过去了。
他看着谢礼峙深深地叹了两口气,捏着鼻子往嘴里灌。
辣味在舌尖蔓延,顷刻眼圈就红了,谢礼峙狠狠地打了个抖,仰起头讨赏般的看着戚宴,好像在说:你看,我喝完了,夸夸我吧夸夸我吧。
戚宴绷不住了,眼睛弯了起来,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掏出个糖果,谢礼峙也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夸奖。
“真厉害,奖励你个糖果。”
草莓味的水果糖静静在戚宴手心上躺着,谢礼峙拿过糖果,“谢谢哥哥。”
他没有吃,而是把糖果攥在掌心,小口小口的抿着白开水冲淡嘴里的辣味。
“为什么不吃呀?”戚宴坐在地毯上问。
“吃完就没有了,哥哥给的,是宝贝。”
“傻不傻?”戚宴呼噜了一把他的头,找出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明天也会有的。”
“明天也是草莓味的么?”
吹风机呜呜的响,戚宴想了想,“荔枝味的吧。”
“那可以拉钩么?”谢礼峙伸出小指。
戚宴笑了声,勾着他的小手指摇了摇,“哥哥不会骗你的。”
两个小孩子拉了勾,但是那颗荔枝味的糖果还是没送出去,第二天戚宴早早的就起床,洗漱完下楼,经过谢礼峙的房间时却看见房门开着。
“这么早就起来了?”戚宴嘟囔道。
戚之贺一早就去了公司,温嫣也也回了老宅收拾东西,按理说现在应该就只有他们两个在家,可楼下走了一圈,他都没见着谢礼峙。
佣人正在往餐桌上端戚宴的早餐,他叫住了一个佣人,问道:“阿姨,您看见小荔枝了么?”
难道跟着温嫣回老宅了?
“小少爷不是在您房间睡觉么?”佣人挠了挠头,一大早她就没见着谢礼峙,房间门也是开着的,温嫣出门时还嘱托她们照顾好两个孩子,她还以为两个人一起睡觉呢。
外面忽然炸起响雷,闪电照亮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戚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脚步一转跑上楼。
从昨天开始他心里就惴惴不安,脑子里一直映着谢礼峙行李箱里的那张全家福,现在他才知道那股不安是因为什么。
他径直跑到谢礼峙房间,床上的被子整理得一丝褶皱都没有,那张全家福板板正正的放在床头柜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体歪歪扭扭的,谢礼峙会写的字很少,不会写的就用画画代替,戚宴拼拼凑凑,才勉强的理解他的意思——
哥哥,我去找妈妈了,很快就回来。
外面轰隆隆的响着雷声,闪电倏地撕破天空,戚宴眼前一白,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