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落,仿佛是往沸腾的油锅里下了一壶冷水,天心阁内原本沉寂的气氛再次被点燃。
“天,薛爷这是要打花会了。”
“多少年没见过玩这么大的局了吧。”
“上一次打花会,还是那年五里乡弄了件战国鼎出来,一帮人都疯了,打了一场花会,连京城里那些前清贝勒都惊动了。”
“何止,我听说那年有个江南的富商,雇人拉了一船的现大洋,明晃晃,堆的跟山头似的。”
众人议论纷纷。
连楼上张起山等人也是一脸惊诧。
打花会是赌行里的一句黑话。
意思就是看中的东西物件,不口头竞价,而是拿纸条写下自己最终能承受的价格。
同时递出去,相比较对。
这赌的可就不仅仅是财力了,玩的是心理博弈。
因为猜不到对方的底线。
要是拼了命的加了,为了一件明器倾家荡产都可能。
但要是不加,就等于是自动放弃。
裘德考对行话还是不甚理解,问了一番后才回过神,不过只短暂愣神后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绝对的财力面前,这些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至于李宫朝听完身边人解释,脸色一下就变了。
和这样的老江湖争,没点花样真不行。
他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这次出来大概准备二十万,以他的收藏水准,一般的货色自然是看不上眼。
这件冰裂纹梅瓶,无论品相还是寓意都深得他心。
但如今这场盛宴还只是起了个头,要是花在这件冰裂纹梅瓶上过多的话,到时候再出好货,他等于就失去了竞价的资格。
最重要一点,李家固然底蕴深厚,他父亲手里用着十七座银庄,其他产业也不计其数。
当偌大的李家,不止他一个。
头上还有两个哥哥压着。
他能调用的钱财其实并没有想象的多。
二十万已经是极限。
一时间,李宫朝不禁有些犹豫。
但只短短片刻钟的功夫,他就一咬牙做出了决断。
今天到这,本就是为了年后初五父亲六十寿宴上博得他的欢心。
老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
大户人家同样如此,头上两位分别是正房和姨娘所出,他虽然是老幺,但母亲那边助力太少。
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父亲最是喜欢收藏历代瓷器,这件瓷瓶当世再难寻得第二件。
这次错过,下次绝无机会。
一咬牙,李宫朝用力将手中雪茄按在烟缸里,一双眸子里满是凶戾之色。
既然是打花会,他打算直接压到底。
念头落下,已经有伙计端了纸笔,小心的放到他跟前。
裘德考和薛齐晟那边同样如此。
三人心里已经有了底价,迅速写下后,由伙计送到高台处。
眼看花灯将开,阁楼内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起价三千的南宋冰裂纹瓷瓶,最后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即便是封白,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凝神看向高台上张家那个大掌柜。
后者倒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惊慌,甩了甩袖子,从玉盘内捡起三张折住的纸条,一一打开。
扫了眼后,已然有了分辨。
目光扫过四周,伸手向前压了压,楼内顿时鸦雀无声。
“出价最高者……薛齐晟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