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林道:“怎么了?择云?”
“那哪是黄沙,是从未见过的毒气!天杀的,等反应过来,修为低的弟子全都死了。我急忙捂着口鼻,却也吸进甚多,我一边御灵抵挡排出毒素,一边随人进了宫殿。
一进宫殿,大殿中间摆着的十二只灵灯骤然熄灭,也就是说……封烟派支下十二个精锐门派一时间全被灭了……”
培林听得身子一抖,十二门派一朝全部被灭,几百年来何曾发生过这种事,就连当年的诡谷子也不一定能做到……
难以想象这魔教到底有多强,培林急忙道:“然后呢然后呢。”
择云继续道:““砰”的一声巨响,宫殿几十扇大门全部合上,怎么推也拉不开。透过缝隙一瞧,一只碧绿蛇眼正吊在窗外。”
“蛇?怎么会有蛇,很大吗?”
择云点点头,“那蛇眼比铁锅还大,不会儿便从外缠住了整个宫殿,毒气也是它喷的。”
“后来呢?”
择云喉结滚动,实在不愿再多回想那天的事,他和数百个高阶侍卫握着剑站在封烟派掌门身后,宫殿上下四处飘荡着孩子诡异的哭泣声。
一滩滩粘稠黑水从金黄屋顶落下,修士伸手一碰,尖叫一声,整个人片刻化成灰渣。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封烟派众人体会了魔教种种诡异物什。十几滩黑水滴落完之后,便钻出来一个提着头颅的黑衣鬼士,仔细一看,那十二个鬼士手里提着的正是十二个掌门的头!
往日肃穆的宫殿里厮杀声尖叫声断骨声滔天,择云身上亦中了魔教数掌,掌掌致命。
混乱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记得他被压在腥臭的尸山下,房梁上正吊着封烟派的掌门,十二只鬼士完好无损地恭敬地站成两排,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偌大的灵宫一瞬间变成了一座滴血的鬼殿,空荡又死寂。
“那教主长什么样!是诡谷子重生吗?”培林急问道。
择云摇摇头,“我那时身受重伤混沌迷离,全然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只微微听到了点声音,听声音这教主好像才十八九岁?谁,谁在外面!”择云立刻瞥到门外躲闪的身影。
胆怯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我是我。”温和琬从门外走了出来,手也不知放哪,黑溜溜的葡萄大眼睛无辜看着殿内三人。
“你在门外听了很久?”择云目色骤然一冷。
“你干嘛啊,”培林推了推择云,“他还是个孩子呢,你那眼神我看着都发毛。”
温和琬一溜烟跑到沈阑吟身后,抱着他的手,仰着头软软道:“阑吟哥哥我真的好想你。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培林走得太快了,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他又告诉我要守清月派规矩,我不知道该怎么好,就只敢站在门外等他出来了……”
看这小孩儿和掌门举止亲密,择云不免皱眉,发冲道:“哪来的孩子,还住在这?”
培林拉拉择云的袖子,“诶诶,这事儿等会出去我和你说,你先继续那个魔教的事。”
择云看着躲在沈阑吟身后的小孩儿,犹豫道:“掌门,他不用回避么。”
培林在一旁道:“择云行了啊,他就一小孩儿,刚被掌门收养,别太多心了啊。”
“唔,阑吟哥哥,好不容易见到你,我不想和你分开。”小手紧拽着沈阑吟雪白衣袖,温和琬抬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不惹人怜爱。
沈阑吟摸摸温和琬的头,对着择云道:“继续说吧,说完便回去好生休养。”
择云幽幽瞥了温和琬一眼,又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择云半昏迷间,先听见“哒哒哒”靴子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有个人拍着手掌笑着进来了,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不错不错。”
不过择云当时身受重伤意识昏迷,殿宇回荡着令人发指的惨叫,之后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醒来便在暗无天日的酷刑房,酷刑房关押着封烟派直系弟子,他们有的被挖了膝盖,有的被剥下皮肤,受尽折磨,直到死前一刻才说出封烟派的镇灵石。
择云亦伤痕累累,直到封烟派彻底覆灭才被鬼士抬起丢到万人坑里,黄土一埋,幽鬼呜咽。
尸土中择云调息灵法,时隔多日又从坑中爬了出来,趁鬼士防守不备一路飞逃。
路过昔日宫殿时,只见宫前摆满了蛇身金像,魔教旌旗蔽日。封烟派,彻底消失了。
“天啊,好可怕!这些人比土匪还残忍!阑吟哥哥我害怕!”听着择云的描述,温和琬身子霎时一抖,睁大眼睛惊恐万分,小脑袋赶紧埋进沈阑吟臂弯下。
怀里的小身子不停颤抖,沈阑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没事没事。”
择云顿时傻眼了,这小屁孩谁?竟然对沈阑吟如此放肆,沈阑吟还对他这么温柔???怕就走啊,怎么一动不动。
培林见怪不怪,拉拉择云,“这小子刚来,不懂事,还得教。”
择云咳了两声放大音量,“掌门,这魔头一天之内血洗西北,传言他与西北掌门有深仇大恨,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沈阑吟沉声道:“继续说。”
择云说着种种疑点,温和琬静静听着,他缩在沈阑吟怀里,众人自然瞧不见他得意一笑露出的两排小尖牙。
温和琬早就嗅到了择云身上微不可察魔教诡气,猜到了一定是那帮眼瞎的废物让这个人逃了出来。当初就该把封烟派上下碎尸万段的,温和琬恨恨想着。
结合温秋酿临死遗言,温和琬瞬间想明了择云的来历。估计修真界每个帮派都安插着清月派的眼线卧底,清月派看似隔绝世事,掌握的信息并不比魔教少。
而温和琬这些天翻阅书籍,知道清月派有个位高权重的密探使,想必就是这根硬骨头了。择云知道太多,总归是个隐患,温和琬心中盘算着如何将择云悄然除去。
择云站在台下禀告时,一只眼睛也暗中留心着温和琬,他也不知道为何,总觉温和琬弱小的身子,是层恐怖的伪装。
择云出色的第六感不停告诉他,这个孩子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