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过后,空气中仍带着几丝寒凉。
林郊旁酒馆外,几个胡腮大汉推杯换盏喝得满脸通红。
“真他娘的没想到,西北那帮子窝囊废竟然被魔教灭了!”
“别说了,真是丢我们名门正派的脸,被小小魔教打得跟狗一样。诶,你们说这新继任的魔教教主什么来头啊?”
“管他的,他只要敢进中原一步,老子第一个打折他的腿,教他哭天喊地找爹娘哈哈哈哈。”
“可是,西北的封烟派,再不济也比我们强百倍,咱这儿处于交界,那魔头若要发难,先遭殃的不还得是咱们。”
此话一出,其余人顿时如噎住一般,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话。
三个月前喋血林封印忽然解除,魔教横空出世,整个修真界便如笼在一层阴影中,西北门派接二连三悄声覆没,更可怕的是,没人知道那魔头是何来历,所欲何为。
他灭了西北是和人有仇吗?要是如此的话那灭了就灭了,他有这个实力,中原、东南两脉自然承认他的地位。
可若,这魔头的心思不单单只在西北呢?
众人不免想起,三百年前魔教始祖诡谷子万箭穿心时,那响彻云霄的厉声毒誓——吾必屠尽天下教!
虽说诡谷子已死,可众人回想起他临死的狰狞面容,仍不禁打了个寒颤。
几人方才喝在兴头上,清醒下来,背后隐隐渗出一身冷汗。此地与西北交接,自西北被灭,掌门便派他们来日夜巡守加强守卫。
“你们说,这魔教教主不会是诡谷子重生了吧。”一人酒醒大半,手里酒碗微微晃抖。
一人卸下腰中剑嗤笑道:“瞧你那怂样,他要真是回来了,各大掌门早就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了,轮的到我们几个跑腿的瞎担心吗?”
“哈哈哈哈说的对,说的对!咱哥几个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快呆多久了,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快多喝点,别整天自己吓自己。小二呢?小二!抱几坛子酒出来,再磨磨唧唧的当心老子砸了你的店!”
“欸,要我说,这魔头肯定长得青面獠牙跟鬼一样,练那种邪魔歪教的,哪个不能画门上辟邪。”
“估计出门还得带个面具遮遮,我看就是歪道练久了,伤天害理恶事做尽,还干出屠人满门的糟践事,这就叫相由心生嘛哈哈哈。”
“诶呦,管他长得什么狗屁样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喝他个不醉不归!”
地处偏僻林郊,几位壮汉的喧闹声格外刺耳。
几里之外,树上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黑衣少年猛然坐直身,拿出腰间铜镜对着脸左右晃晃,越想越气。
铜镜里一双黑眸明亮有神,鼻梁挺立,线条分明,长得不说有多正人君子吧,起码也是个风流俊俏的琢玉郎,跟青面獠牙有毛关系?
再者,屠了西北十二教才哪到哪啊,他不过稍稍动了动指头,几个掌门就吓得跪在他面前乖乖当狗。还没动中原、东南的一根毫毛呢。
曲临危摸了摸下巴,不就是想给全天下修士一个共同的家嘛,怎么就伤天害理了,还恶事做尽……
一阵晚风吹来,连带树叶沙沙作响吹乱了少年额角碎发,盯着酒馆那帮人,少年眸色忽地阴沉骇人。
白碗酒面因风微微起皱,几人全然不知危险来临,仍端起碗大口喝酒,嘴里的话愈发沾亲带故问候家人。
忽然,一人猛得起身,一脚踢翻酒桌,杯碗摔地,哗啦啦的一阵响。
“哟,怎么了?”身旁人站起身,只见他脸色铁青,不知疼似的紧掐着喉咙,舌头被他掐的越伸越长,眼珠连带着翻滚发白。
“大哥,你怎么了啊——”话未说完,说话之人只觉喉间猝然一痛,嗓子里像有条小蛇扑腾乱咬,他攥着喉咙,痛的满地打滚。
其余人酒醒大半,都觉喉咙宛如匕首刺入划过,酒馆外霎时间乱作一团。
曲临危支着腮漠然看了会儿眼前的闹剧,轻巧跳下树,拍拍身上灰尘。
他方才将哑毒毒气逼向指尖,借着风力吹进白碗酒里。这哑毒不但无人可解,而且越挣扎生效越快。用不了多久痛感消失,这帮人就会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
既然不会说话那这辈子就别说话了嘻嘻嘻。
“教主,属下已抓到周家公子,现在是否过去?”全身上下一身黑衣,裹得只露出双眼睛的鬼士低头恭敬道。
曲临危伸了个懒腰,心中好不畅快,他嘴角一翘,便露出一排小尖牙,“好啊。”
幽静潮湿的湖边,衣着华贵的公子双手被绑在树后,哗啦一盆冷水泼下,公子猛然惊醒。
“你,你们是谁?胆敢绑我,是活腻了吗!”他快速扫视几个从未见过的黑衣鬼士,目光最后落在一个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的黑衣少年上。
少年身形修长高挑,黑衣黑靴利落有素,面容纯白无瑕纯良无害,可对上曲临危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神时,周公子忽感背后升起一阵恶寒。
他咽咽口水,“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识相的现在放了我,兴许我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我爹来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