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神色如常,几息之后,才调转目光,装作打量外界环境的样子。对方又观察了她一会儿,或许是没有发现异常,这才移开目光。
距离有些远,又是夜间,即便周围火把通明,风灵其实也看不清他目光含义,只觉这等敏锐警惕,又有点像是梁如是的特质了。
“像什么像!”系统在风灵脑中抓狂的吼道,又不得不尽职尽责的重复,“梁如是明明是病娇偏执,这是东方若望,轻功第一人,不过他出场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大场景的时候凑个名字,算是友方中立的路人甲配角了。”
“不过山寨剿匪这段他有出场吗?”系统疑惑了一瞬,又粗放的丢开了,“算了不管了,他应该只是凑个热闹,很快就会离开的,你不用管他。男二梁如是有事离开,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要抓紧机会博取他的好感度,千万不要再靠近男主,招惹女主,知道吗?”
“是,妾身尘垢粃糠,怎么敢高攀清风霁月的‘玉山君子’呢?”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系统听到保证后,顺便安慰道,“其实男二也很好的,标准美强惨,别看他对外人性格恶劣,其实看他对女主的态度就知道了,只要你能感化他,他也能变成你的忠犬的!”
“这样吗?”虽然系统用词奇怪,但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流,风灵要正确理解他的意思还是不难的。
“当然!”系统自觉说服对方后,便不再出声。
这次衙门为了一击击破这窝山匪,几乎出动了全县衙役,由叶听寒三个解决了稍有武力的青壮之后,在衙役的包围下,剩下的人清点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两柱香之后,终于清点完毕的衙役,带着众人在夜色中赶回衙门。
这些女子中,在遭劫匪绑架后,家中有人报官的,其实还是少数。其他未在失踪名单上,但在本县内,能说出户籍地址的,也好确认。但还有一部分来自路过此地,被土匪掳去,若路引还在还好,如果没有路引,少不得要多留一段时间,由官府核认其信息,再引渡回原籍或者是新开路引。
风灵是有路引的,但是却经不起细查。而且路引放在随身的包袱中,早在被掳走的时候就被山匪们夺走了。若是还在还好,如果路引丢失……
不,既然系统这么肯定她能跟着叶听寒同路,身份问题应该不用太担心。
相比起来,她更在意系统之前提供的信息背后,所透漏出来的真正含义。
如果系统所言都属实,那么,她在书中剧情的起点无法改变这点事,就很值得思考:到底是系统救了她,还是她本来就不会有事,更阴暗一点的想,她这次的病重会不会本来就有这个系统的手笔?
如果系统本身也能威胁她的性命,那如果她不想走它指出的“明路”时,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而且在这两条路之间,看似是前后关联,可实际却经不起推敲。
不说在她得知自己的结局后,会不会甘心讨好一个本会虐杀自己的凶手,就说按照系统的逻辑,就算她要去避开原有的死局,那么远离男女主也就罢了,何必要将她和男二绑在一起?
她也不难听出,系统在口口声声要帮助她的话音底下,字字句句都是在强调她不要介入男女主的感情!人性或许难以捉摸,可是善意和恶意,她想她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这和系统的出现又有什么关联呢?在它左遮右掩的介绍中,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
风灵还没理出头绪,便还不敢忤逆它,只能控制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二三十名被劫女子,初步核查起来还算快速,首先叫出了已在衙门登记的人,其次是在山寨库房里还能找到路引的人,这部分人也不多,风灵很快就听到自己的名字。
在跟之前的人一样,随着衙役走出衙门后院,却并未往前厅,而是走向一处偏房角落时,饶是有系统作保,风灵也不禁顿住了脚步。
“敢问大人,这是要前往何处?”
陈捕头回头,没想到身后女子还挺警惕,不过念及她极有可能是叶听寒的朋友,便也和气的解释道:“姑娘无需害怕,是有一位朋友,可能是姑娘旧识,托我带你过去见上一面,若没认错人,到时也可一道还乡,免得中途再出波折嘛。”
*
上官清难得见叶听寒如此踌躇的神态,倒是比起之前一直处变不惊的样子更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究竟什么朋友,能令叶听寒露出此等神情。
上官清不免添了几分好奇,顺口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露出这副神情,之前对付大魔头罗窟鬼王的时候,都不见你皱过眉头,难道这位风姑娘真是你的旧情人不成?”
叶听寒沉默了一瞬,才有些无奈道:“她并非江湖中人,且早已嫁人,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
上官清闻言一怔,心底下意识感到不适,尽管叶听寒此时的神情语气都无比坦荡,仿佛真的只是为故友隐私考虑。
只是,她从来是个豁达的性情,也向来有自己的骄傲,因此并不屑于为这种事情吵闹。
况且她与叶听寒这一路同行,不说生死与共,也是共经风雨了,她相信叶听寒的为人,也相信两人的感情不会经不起波折和考验的!
有意缓解气氛,上官清暗吸一口气,故作夸张道,“什么话?我可从未见过玉山君子如此紧张的模样,难道号为君子的叶大侠真的心虚了?”
叶听寒当然听出她的故意促狭,笑着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清听出他语气中的亲近之意,心中戒备放下大半。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又觉得说自己明白,就像承认自己之前是在吃醋,可若不说点什么,又好像认输了一样。
上官清只能故作不知,“叶大侠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呢?”
不待叶听寒反驳,上官清又抢先道:“不过既然事关隐私,若是叶大侠希望我一同退避,小女子我当然也不敢不听啊~”
上官清说完就走,根本不理身后的呼唤,然而即便挺起肩背,仍不免带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不知道的是,留在原地的叶听寒,也并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平静无波。
风灵再次见到叶听寒的时候,就是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然而不待她仔细打量,先进门的陈捕头已经出声道,“叶大侠,人我带来了。”
“有劳陈捕头了。”叶听寒依旧不卑不亢,仪度周全。
“叶大侠客气了。”陈捕头看着两人,发觉叶听寒的目光只是轻轻从风灵身上掠过,看不出什么情绪,而这个风灵脸上也并无欣喜激动,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相熟的模样。
然而能在衙门里坐稳捕头的人,就算不是人精,也总有几分眼力,更懂得办事分寸,于是也不必问是否认错了人,而是指着院中石桌说到:“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只是衙门办事有规定,我就在院中等候,还望叶大侠体谅。”
“这是自然,辛苦陈捕头了。”
“不敢不敢。”
陈捕头走到石桌旁坐下,背对着屋门,以示并无窥探之意。
风灵一边听着脑中系统不放心的警告,一边终于将目光落定在面前之人身上。
修长挺拔的身姿有些陌生,深秋也不再罩着挡风的披风,而是穿着一身灰白色单衣,袖口束着,手掌宽阔,指节均匀,指腹拿笔磨出的薄茧已看不出来,掌心却多了一层用剑练出的厚茧。
俊朗的容貌,只剩眉眼处还留有几分旧时的模样,却叫人不敢再细看。
十三年未见,一个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大侠,一个却沦为潦倒落魄的逃妇,人生真是境遇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