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被他攥得咯吱作响,伴随着他咬牙的咯嘣声,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他拨通电话,焦急地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面的声响仿佛急促的鼓点。
“喂。”时母接过电话。
“妈,方承越和梁嘉颂有没有回老宅?”
时母睡得正沉,被他一个电话吵醒,头脑还有点晕乎。
“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时母轻声笑了笑:“小两口和好了?”
“和好?”时晏州反复咀嚼这个两个字,大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时母听得莫名,正要问他,时晏州已经挂断了电话。
时晏州披着一身风雨俱来的寒气来到停车场,快速启动车辆,他的眉头紧蹙,一脚油门猛踩,发了疯地穿梭在街道上。
他知道梁嘉颂的习惯,她不喜欢在酒店做,所以只有可能在她买的那五套房里。
夜里又开始飘起了大雪,街道两旁的沉水樟落叶纷飞,一辆黑色迈巴赫融身于夜色中,疾驶而过,卷起满地落叶。
时晏州气势汹汹地搜寻,然而当他走出第四套房时,脚步沉重到像是灌了铅。
如果都不在,那就只剩下那里了。
雪下了一会儿便停了,留下凛冽的寒意,长风从车窗灌了进来,连同还残余着温热的烟灰,时晏州痛苦地抓了把头发,一手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却迟迟没有启动车辆。
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与寒冷沿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爬,幽暗的光影打在他冰冷的嘴角,深邃的眼窝泛起了淡淡的乌青,他无神地目视前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内心像是狂风过境,塌成废墟。
***
梁嘉颂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光裸的脊背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凉,梁嘉颂神情空洞地看着空荡荡的身侧,手脚发虚。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从鱼缸里跳出来的金鱼。
快被//干死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梁嘉颂心头咯噔一跳,忙裹着被子躺下。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方承越,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梁嘉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醒了。”方承越瞥到地上的拖鞋,跟他出门时看见的位置不一致。
“我做了饭,起来吃点吧。”
梁嘉颂知道装不下去了,声音从被子里嗡嗡传出:“我,我还不饿。”
然而就在这一瞬,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
好尴尬。
梁嘉颂脸上更烫。
方承越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假装没听见:“多少吃点吧,昨天你也没怎么吃饭,我先去楼下等你。”
说完,他转身下楼。
梁嘉颂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长呼一口气,知道躲避也不是法子,干脆收拾完下楼面对他。
原以为难为情的是自己,但当四目对上,方承越最先闪躲开视线,红起的耳根藏不住心事。
她舀了勺玉米排骨汤,夹了块鲈鱼肉,闷着头吃。
“还合你胃口吗?”
梁嘉颂饿急了,碗里的米饭没多久就见了底,她重重点头:“厨艺比以前有进步。”
方承越目光宠溺:“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此话一出,乌睫下的眸色微变,夹筷子的动作都明显停顿了一下。
她没想过和他有以后,昨夜纯粹是酒精上头。
应着她没搭话,诡异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纵是不抬头,梁嘉颂也能感受到那灼热又隐隐受伤的眼神。
她有点如坐针毡,硬着头皮吃完第二碗就开始撤。
“我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姐,放年假了。”
梁嘉颂面上更烫,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哦,我给忘了。那我继续上去睡了,我还有点困。”
然而她刚上台阶,身后的脚步声也跟了过来。
“昨晚我是不是累着你了?”
梁嘉颂瞳孔一怔,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说有勇气面对其实是假的,她只想做个缩回龟壳的龟。
“我先上去了。”梁嘉颂脚步加快,却被方承越握住手腕。
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渗入肌理,梁嘉颂不得已回头,那碎发下的狐眼乖巧又清冷。
“我是第一次。”方承越仰头望着她:“可能没把控好力度,以后我会注意的。”
以后?什么以后?
梁嘉颂更加难堪,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最后还是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她咬着唇推开他的手,然而对方已经快她一步抱住她,呼吸喷洒在脖颈上,惹得微痒。
“我都主动提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反应?”沉静的眸色流露出似有若无的委屈:“不打算负责吗?”
温暖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单薄的后背,梁嘉颂避无可避,沉默了良久,深吸了口气,转身与其对视:“对不起,昨晚我冲动了。”
一句话,言简意赅。
他的眼里闪过落寞,笑得勉强。
“没关系。”
与此同时,狂躁的敲门声响起。
来人会是谁,他们不过脑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