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向对忘忧香带着向往的萧枫之在看到莫悔肃醒来后,问他的第一句话是:“大哥哥睡了这么久,做梦了吗?”
萧枫之开口地太快了,快到万思修都来不及阻止的程度,所以他只能脸带着抱歉地看着莫悔肃。在万思修的理解里,哪有人这样对一个没几年好活的人说这种话的,好像身中剧毒还能是什么好事似的,这也太得罪人了。
然而莫悔肃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样子,他甚至笑笑地看着萧枫之。
“嗯,是个好梦哦。”
“什么?”万思修没想到看起来昏迷的莫悔肃真的做梦了。
“那是什么样的梦呢?”
萧枫之是真的有点好奇的,这个只活在独孤单的转述里的莫悔肃,现在一点点在他面前展开清晰起来,就像是和一个认识很久又从未谋面的朋友终于见了面,这种感觉真的很特别。
“我梦见……我是在无罪城出生的。”莫悔肃边说边顺手接过了万思修递给他的一碗汤药,低下头闻了闻后就笑了,“万少主,您也叫人往里放了太多补药了吧?”
万思修也是没有办法,那些医者都说诊不出莫悔肃有什么病,也就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开药。可是万思修看着昏迷不醒的人不吃不喝的样子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只好让医者们尽他们所能开一副药性不冲突的补药,不要疼惜材料,越补越好。于是就有了这一碗让莫悔肃笑出来的汤药,明明要死的人一脸轻松地看着万思修。
“万少主不用担心我,我师弟和小殿下的交易本身就是公平的,我师弟他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不会因为别的什么耽误小殿下的学习的。”
“不是,莫……”万思修大概是太能理解莫悔肃了,所以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和他只是单纯的生意关系。他急切地想要解释,甚至缺了一贯待人接物时的游刃有余,“我能叫您莫大哥吗?”
“可以啊。”莫悔肃也早就想说了,老是“莫少侠”和“万少主”这种的叫来叫去似乎太见外了。
“不介意的话,您年长我几岁,就叫我思修吧。”万思修示意莫悔肃别在意,先把药喝了再说,后者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后仰头喝完了药。
“莫大哥,我这样做不是光为了枫之,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
万思修大概也明白言语很苍白,可是他和莫悔肃才刚刚认识,又不好和别人说自己那二十年的记忆,无从解释自己对于他的那种同类式的亲近。万思修在莫悔肃和独孤单身上看见了自己和萧枫之的影子,所以不想让悲剧发生在莫悔肃身上。可惜,他以为的万家已经坐拥天下宝物了,最后却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对不起,我之前还和你夸口说万家能有办法的,到头来也只有这一碗什么用也没有的补药了。”
“哪有什么对不起啊,又不是你让我中的毒。”莫悔肃甚至伸出手拍了拍万思修的肩膀,“思修也是真的……你这孩子注定也是个操心的命啊……”
然后莫悔肃若有所思地看了萧枫之一眼,最后还是拐到了最初的话题:“对了,刚刚我们的那个梦说到哪了?”
“你说,你梦到你是无罪城生的。”萧枫之知道那一眼里有什么,他也很想和其他两个保证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万思修像之前那样操心了,可惜那远超过一个八岁孩子的理解力,他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明白的样子。
“没错,如果我是无罪城生的,那么我从小就会以清清白白之身被城主收为弟子了。”
“原来,你真的不是清白的……那些正教的人说的是真的吗?!”
已经离开了三天的独孤单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一把推开卧房的窗户一个翻身进了房间,一进来就自己坐到了莫悔肃的床上揪着对方的衣襟,一点也不顾及他病人的身份。屋子里其中两个不知道他是何时隐在窗边听着他们的谈话的,而剩下的那一位,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说的刚才那一句。而此时的独孤单如同离开时一样的崩溃,红着眼睛对着莫悔肃高声地质问。
“回答我啊,大师兄,你真的是像那些正教的人说的那样,是从小被他们派去我爹身边做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