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孙姨被恶灵附身了?”江玄满脸不可思议,“可孙姨一个普通妇人,恶灵为什么要找她啊?”
就在刚刚,迟谨急匆匆地把江玄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然后赶往了附近的菜市场。
他察觉到此处有恶灵的气息。
恶灵的形成条件非常苛刻,若非穷凶极恶或是怨念极深,纵使心里有恨,也无法形成恶灵,因此其数量也极为稀少。但奇怪的是,算上之前那个被吞噬的,这周围已经出现了第二个恶灵了,这概率之稀有,让迟谨很难不把二者联系起来。
“附身她的是恶灵没错,但更准确的来说她成为了被恶婴选中的母体。”迟谨眸光一凝,脸色很沉重。
恶婴之所以叫恶婴,就在于其浓厚的怨气。婴儿若是被堕胎或流产,就会积攒怨气,而要想变成恶婴,这个次数最起码达到十次。
也就是说,这个婴儿在真正诞生前已经经历了不下十次轮回。
江玄听闻“恶婴”二字,呼吸猛得一滞,呆愣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你没有开玩笑?真的是认真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话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颤音。
“很抱歉,但这确实不是玩笑话。”
一般来说,婴儿若是在经历了八次轮回后还没有成功投胎,冥界就会剥夺他投胎的机会并负责将其抚养长大,虽然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婴儿下次成功投胎,也会因为怨气太重而导致母体难产而死。
“迟谨,你这么厉害肯定有解决办法的对不对?”江玄紧紧地抓着迟谨的手臂不放,声音里带着卑微的乞求,“算我求求你了,能不能救救她们,孙姨真的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我……”迟谨目光有些躲闪,但终是无奈叹了口气,“抱歉,我做不到。”
“迟谨!”江玄心里突然冒出来了一股无名的火,他看得出来迟谨一定有办法,可对方不愿意帮忙,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他方法是什么,“那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你真的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迟谨,你当真淡漠如此?至少,至少你把方法告诉我行吗?我来想办法可以吗?”
江玄抓在迟谨手臂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眼眶通红,像是快要流出泪来。孙姨对他很重要,可以说是他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了,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孙姨给了他唯一的母爱。
“让她早些把孩子打掉吧,等时间长了,怨气入体,只怕母体也保不住。”迟谨轻柔地想将江玄的手放下,却被对方死死握住不松手。
“这个孩子对孙姨很重要,我要——两个人都能获救的办法。”江玄执拗地不肯撒手。
“没有。”迟谨的声音逐渐变得冷漠而克制。
“你!”江玄气急,此刻也无暇顾及自己站在大街上,扬起拳头就欲打下去,却被对方一只手包住了拳头。
二人面上不显,手上的力气却没少半分,都在暗自与对方较劲。他们眼神间似是能激起火花来——
一个因愤怒而滚烫如火,另一个因愤怒而寒冷如冰。
而就在两人僵持之时,一个温婉柔和的妇人悄悄靠近了他们。
“小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孙顺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护着并不太明显的孕肚,看向互相纠缠着的两人,“好朋友之间是不可以打架的哦。”
“谁跟他是好朋友?”
“谁跟他是好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同一句话,而后又互相瞪了一眼,闹别扭似的将头偏了开。
孙顺笑意盈盈地看着江玄,说:“我还不了解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和人如此亲近过?还不肯承认是好朋友吗?”
“孙姨!”江玄有些恼孙姨揭他的短,但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这才对嘛。”孙顺指了指自己刚买好的菜,眼里泛着一片柔和,“小江,还有小江的小伙伴,要不要一起来孙姨家吃饭?”
江玄摇了摇头:“这次就不去了,家里还有点事。”说罢,他又按耐不住自己的担忧,于是又问:“孙姨,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不舒服?”孙姨一愣,而后竟真的点了点头,说,“最近是经常感觉头晕乏力,不过也是老毛病了。怀孕之后身体确实比不上之前了,旧毛病复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孙顺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轻轻摸了摸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
江玄眼中似是有说不尽的话,但他最后只说了其中一句:“那孙姨要保重身体呀。”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迟谨说得对,若是要救孙姨,这个孩子留不得。但没了这个孩子,江玄不知道孙姨还能不能撑下去……
“那我先回去做饭了,小江有空要常来呀。”孙顺温柔地朝二人挥了挥手,拿着菜篮子离开了。
孙顺走后,江玄和迟谨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过了几分钟,江玄终于忍不住离开了。
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再看迟谨一眼。
而迟谨也没有选择跟上去。他有些迷茫,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此事。他在冥界的时候没有朋友,也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是夜。
冬季的夜晚冷得刺骨,但好在今天是个晴天,气候还算舒适,因此就算是晚上,路上仍有不少人在散步,迟谨就顺着人流混在其中。
走着走着,他就漫步到了一条江边。他习惯了孤独,于是就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江玄现在应该不想看见他。但好在他不用睡觉,也不用进食,在外面一直待着倒也无事。
“为什么江玄会这么生气呢?”
迟谨不理解也猜不透,他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但唯独江玄这种他从没见过。
明明自己已经提出最优解了不是吗?
人类有时候真是难以理解。
“诶?这不是小江的小伙伴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呢?”
迟谨一愣,看向来人,却发现是白天那个温柔的妇人,只是她好像是孤身一人来的。
“孙姨?你一个人不要紧吗?”迟谨指了指孙顺的肚子,问。
“我习惯晚饭后来外面散散步了,一个人不要紧的。”孙顺眼里似有无数星辰柔光,温柔而坚定,她语气中透着慈和的关切,“是和小江吵架还没和好吗?他把你赶出来了?”
迟谨否认:“是我不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