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动迟缓,快要踏出教师办公室前,听到年级主任无耐地说:“许河,你找个写作能力好的学生,给沈听肆改改演讲稿。”
江知渺脚步顿住,指尖用力捏紧到泛白,她鼓起勇气转身:“许老师,我可以。”
那两人疑惑地齐齐看向她,按理说这是份苦差事,没人愿意接。
江知渺尴尬笑笑,找了个借口:“我想为学校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高亮把沈听肆的演讲稿递给她,欣慰一笑:“小姑娘,可以呀,集体荣誉感很强啊,有前途。”
回教室的这一路,江知渺小心翼翼的拿着稿子,生怕它碎了。
自这一面后,九月中旬,淮南市进入了梅雨季,体育课改成自习,唯一和沈听肆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校考前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江知渺很偶尔的才能见到沈听肆。
江知渺从来都不是天赋型选手,她刷过的题,补过的课,用完的中性笔芯,写满的草稿纸比谁都要多。
这次校考期间,课间十分钟,放学路上,每晚睡前她都争分夺秒刷题,拼尽全力想要去争第一。
与她死板发灰的校园生活截然不同,沈听肆鲜活、洒脱。
现在唯一见到他的机会,是他每周五下午都会来敲响她身侧的窗户玻璃,喊陆知言放学后跟他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转眼间已到九月末,校考当天。
江知渺上完厕所,重回教室取文具袋时,班里就剩徐绍远一个人。
她拿了文具袋离开教室,赶往自己的考场时,发现徐绍远看着她一脸坏笑。
校考的考场和座位是随机的,江知渺被分在了高一十五班,她耽误了些时间,到考场时坐满了人。
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江知渺全身难受。
冥冥之中,她好像和沈听肆是有点子缘分的。
他就坐在她身后,而陆知言也跟她同考场。
开考前,打开文具袋时,她才知道徐绍远为什么笑。
她装进文具袋的2B铅笔被人拿走了,江知渺从不犯丢三落四的毛病,她笃定是徐绍远做了手脚。
没有铅笔无法涂答题卡,马上要发卷了,她也来不及回教室拿个新的。
江知渺犹豫良久羞涩转头,难为情的盯着沈听肆:“同学,我忘带铅笔了,你有多余的能借我一支吗?”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沈听肆那张桌子干净的比他脸还白,只有一支中性笔和一支铅笔,甚至都没有橡皮。
他大早上神态疲惫,瞥了江知渺一眼,似是对她的搭话并不在意。
但稍后便拿起桌上仅有的一支铅笔,用力掰成两段,把原本削好的那端给了江知渺,而自己只用掰断时露出了一小段铅墨的后半段。
手中的半截铅笔仿佛千斤重,压在江知渺心头,她指着那段残缺的铅笔内疚道:“我用那段吧。”
沈听肆薄唇掀起一丝笑,漫不经心道:“无所谓,我用哪段都一样。”
江知渺收下了那支铅笔,趁着老师发卷的空隙,她将橡皮掰成两半,悄悄递给了后方的沈听肆。
但橡皮却从后面被递了回来,身后的人淡淡道:“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这场试考的江知渺心不在焉,浑身不舒服,老是觉得后脑勺在被人盯着看。
但其实沈听肆没再看过她一眼,昨晚通宵排位,快速答完卷后,他举手示意要提前交卷,却被监考老师拦了下来。
他困得不行,手撑着头低下,远看像在答卷,其实他早就睡着了。
考完一天的试,考场里学生们满脸疲惫,只有补了一天觉的沈听肆神清气爽。
听到后座的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江知渺知道沈听肆要走了。
她慌忙站起身,原本想向沈听肆道谢。
但他头也没回的朝外走,陆知言跑过去搭上他的肩。
江知渺跟在两人身后走出考场,听见陆知言不怀好意的问:“你和我们班江知渺是不是有一腿?”
她脸颊爬上一抹羞涩,微微发红,霎时,便冷了个彻底。
沈听肆疑惑皱眉:“谁是江知渺?”
陆知言震大惊:“坐你前面那个啊,也是半个月前咱俩在篮球场砸到的那个女生,我看你只有一根铅笔还给她掰了半截。”
沈听肆脸上云淡风轻,却说着对江知渺来说最残忍的话——
“忘了,无所谓,半截铅笔和一截铅笔对我来说都没差,能涂卡就行,借给谁也都行。”
言外之意,跟江知渺本人没一点关系。
如果心痛有声音,这一刻一定震耳欲聋。
那天傍晚天气阴沉,乌云翻滚,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江知渺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就像是上天预示了悲惨结局,可江知渺执拗,最终黄粱一梦,困了她八年。
从校外的最初相遇,再到开学第一天的重逢,还有篮球场的小插曲等等。
那么多和她有交集的事,他却从未记住过她。
原本以为他接二连三的帮她,多少是因为对她有些许好感。
其实不然,他本就是个顶顶好的人,这只是他对陌生人释放的善意而已。